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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四地出了大门,二爷爷返身回到了屋里,包扎了伤口。然后到西屋看“轱辘”心想他这么长时间干啥呢?一进西屋的门,差点把他气得背过气。在月光下,只见“轱辘”一手拿着单刀,一手抱着钱匣子蹲在炕上的旮旯里瞪着惊恐的眼睛瞅着二爷爷。
二爷爷问他:“你咋不出去?”
他胆胆怯怯地说:“我怕他们进屋拿我的钱匣子。”
二爷爷一听火冒三丈,一甩三节棍就把他的钱匣子打得粉碎,满匣子的钱撒了一炕,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带着你的臭钱赶快给我滚。从今以后你我兄弟情义一刀两断,再叫我看见你就打断你的狗腿!”
看着“轱辘”收拾好钱走出家门后,二爷爷感叹说:“唉,人心难测呀,当年响当当的梁山好汉大刀关胜,怎么出来这么个窝囊子孙!”
为了防备“占山好”绺子的人来报复,第二天,二爷爷把两条牛牵到山河屯镇的牛马行上低价卖了出去,然后领着全家人搬到了凤凰山脚下的苍石屯。
苍石屯和破帽子沟仅一道山梁之隔,相距十来里地。我们小哥俩用了不多一会儿的时间就走到了。
二爷爷的家住在苍石屯南边,三间草房,六间厢房。老俩口这时无儿无女,一个独生儿子在二十岁那年给地主家赶车,后来胡子们到他东家绑票时不幸死在乱枪之下,从那以后二爷爷恨透了胡子。老两口依靠二爷爷在屯中给人看病为生,生活虽然节俭了一点,倒也过得去。
我们小哥俩把如何挨欺负如何合计想跟他学武的事情一学,二爷爷捻着花白的胡子,满面红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声地说:“行啊,小哥俩有点骨气,我正愁这一身功夫传不下去呢!好,既然你们有这个心,我就收下你们俩徒弟。不过我有言在先,必须依我三件事,如果你们要觉得不行,就不用学了。”
我说:“二爷爷,只要你教我们功夫,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我俩也答应。”
“那好,你们听着,第一件是练武先练德。老祖宗们留下武术是叫我们强身健体的,因此你们必须记住,一不准争强好胜,打架斗殴;二不准以强欺弱,做任何欺负人的事;三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们长大后绝不准当胡子。”
“二爷爷,这些事我们能做到,不过要是碰到欺负人的事,我们该管不该管?”
“江湖中有句话,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要碰见欺负人的事,该管也就得管,管不了师傅帮你们管。”
“二爷爷可真好,不怪阿玛说你就是大侠。”
“别听你阿玛瞎说,我算什么大侠?第二件是,练功必须刻苦,吃不了苦就不能练。”
“二爷爷这一条没问题,我俩早就做好了准备,啥苦我俩都能吃。”
“好,第三条是传男不传女,咱家的武功不准外传,更不能到处显巴(张扬)。”
“这条好说,我俩偷着练就行了。那传男不传女好象与我俩无关,因为我们哥俩合计好了,以后长大了谁也不准说老婆,孩子的事自然就与我俩无关了。”
二奶奶在一旁听着笑了:“你这俩小子想干啥,出家当和尚哪?”
“和尚倒不想当,我俩想当大侠。天天背着宝剑,杀富济贫,那多好啊!”
二爷爷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听谁说的,大侠天天背着宝剑,可那杀富济贫?”
我说:“过年的时候,咱屯来的说书先生就这么说的。”
“傻小子,那是说书人编的,天底下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人。这人活着就得穿衣吃饭,要穿衣吃饭就得干活。天天拿着宝剑可那杀人,那不是大侠而是胡子。这大侠心中要有正气,遇事敢说敢管,只要这样你就是大侠了!”
“那富人不该杀呀?”
“凭什么杀人家,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很多人家的钱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该杀的是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行啦,咱先别说这些,你俩同意不同意我说的三件事?”
“那有啥不同意的,我俩都能做到。”
“那好,现在就开始认师傅,我收你俩为王家第十一代传人。”
二奶奶拿来了香案,我俩跪在地上给二爷爷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我和弟弟开始了练武的生涯,和二爷爷的关系也成了师徒关系。
练武术那可是件苦活,没几天我和弟弟的胳膊腿就肿了起来,浑身上下哪都痛。
师傅说:“过了这关就好了。”
我俩记着师傅的话,坚持刻苦练习。过了十多天的时间,果然不痛了,肿也消了下去。
咱家的武功听师傅讲属于外家功。自古以来在武术界有“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之说,咱家功夫以练筋骨皮,练爆力为主。那时候练功夫也没什么器具,全是就地取材。师傅家的仓房里吊着两个大沙包,沙包里装着锯末和细沙子,师傅说单装沙子打起来容易伤手。
练推拉力到山上选一棵小树,随着力量的增大,小树逐渐选粗。师傅单臂推树,小碗粗的树能推拉得像面条一样。
练手疾眼快,咱家用打悠当棒子的练法:先用绳子绑一个四方架,每个架用绳子吊上两根一尺长的木棍,用手打脚踢棒子时,棒子没有规律的乱晃荡,你就得施展闪挪的功夫躲闪棒子。师傅在八根棒子的晃动下,居然一点也碰不着身。而我练到最后也只能打四面四根棒子,有时还弄得手忙脚乱。
练步法,咱家的方法就是用碗口粗的木头埋成梅花形,每天用刨子削一圈,师傅踩的梅花桩顶多只有筷子粗。
师傅告诉我们:“练武不练功,到老也稀松。”因此在基本功上对我们的要求非常的严。扎马步,一蹲就是半个小时,肩上还得负重,师傅能达到一肩负一百斤的东西蹲一个小时丝纹不动。练金鸡独立,提起的膝上放上一碗水,水洒一点就得挨揍。
师傅对我们说:“中华武术源远流长,一是强身健体;二是防身。因此武术的精髓是搏击。”他在教我们拳路时对每一招每一式的击法和破法都讲得详详细细,而且言传身教,坐在地上陪我们对练。我们小哥俩练功也非常刻苦,晚上回家睡觉时在被窝里还你踹我一脚我打你一拳地对练。
开始的时候,家中的二老不知道我们小哥俩天天不着家干什么去了,尤其是看到我们俩回来后连吃饭都比比划划捅捅咕咕的觉得挺纳闷。
阿玛问额娘说:“这俩小兔崽子一天神神叨叨干什么?”
“谁知道呢,天天早上吃完饭就走,晚上不知啥前回来,造得全身上灰土缭乱(满身灰土)。”
有一天我俩在半道上贪玩回来得晚了,进屋就看阿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坐在南炕沿上。我俩一见焉巴悄地溜到北炕沿边,站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吱声。
阿玛说:“回来啦?”
我胆怯地说:“回来了。”
“玩得挺高兴呗?”
“还行。”
阿玛眼睛一瞪用手使劲一拍炕沿吼道:“行什么行,我问你们俩,成天不着家,回来就舞舞扎扎,晚间睡觉都不消停,你俩说天天都干啥去啦?”
我一看瞒不过去了,就说:“没干啥去了,上我二爷爷那跟他学武术去了。”
阿玛一听脸上有点缓和:“学那玩艺干啥?”
“学点功夫,好不让‘三斜楞’他们欺负我们。”
然后我把这些天到二爷爷那的情况和他一学,阿玛叹了叹气说:“学点也好,省得以后叫人欺负。”
我俩一听阿玛同意了,高兴得抱着阿玛的胳膊直说“阿玛真好”。
第二天,阿玛亲自带我俩去了二爷爷家。进屋后,二爷爷对阿玛说:“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难为这俩小子有这份心。这回好了,你就把他俩留在我这好好练练功夫。”
“那就麻烦您老了。”
“都是本家人客气啥!”
阿玛走后,我俩留在二爷爷家,起早贪黑更加刻苦地练起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