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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排长说:“自己人。”
我小声说:“不一定。”
从他半生不熟的汉话中,我想起来了这小子就是叫我最不放心的金连长手下的朴排长。他的一句“师部有令,叫我们来接迎你们”叫我起了疑心。因为在大石桥出的时候,我就和师长、赵杰合计再也不能叫外团的士兵靠近家属。即使师长和赵杰不放心家属,那也应该叫走在最后的特务营来接应,怎么也轮不到三团。
想到这,我小声告诉赵排长:“这小子不地道,叫车队和咱们拉开距离,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不能叫他们靠近车辆。”
赵排长听后,叫人分头去执行。
这时朴排长见我没吱声,又说:“怎么地,王参谋,没想起来我呀,咱们从营口一直走到大石桥啊!”
“想起来啦,你不就是金连长手下的老朴吗,我们挺好的来接应啥?”
“知道你们没啥事,师部命令叫我们来帮你们推车,这道不好,怕你们拉下。”
“谢谢你们啦,不好的道已经过去了,你们回去吧!”
“那不行,师部有令,我们得跟你们一起走。”
朴排长说着领着人就凑了过来,大约只有二十米左右的时候,我现他们这伙人里有几个伤兵,用手一捅我身旁的赵排长,他把手一摆,警卫排的士兵们“呼拉”一下挡住他们,周科长这时还没醒腔,小声问我:“都是自己人,这是干啥?”
朴排长这时也说:“干啥呀,王参谋拿我们当敌人哪?”
“那倒没有。不过师长有令,外团的士兵一律不准靠近家属,违令者就地正法。老朴这事不能怨我,信我的话,领你的人在前边走,要不然我可是只认军法不认人!”
他见我这么一说,只好嘟哝:“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谁愿意挨累咋地?”说完后领着他的人在前边往回走。
我告诉赵排长:“跟住他们,现异常立即开枪。”
赵排长点了点头,领着人跟在他们后边,并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我又告诉周科长:“待我们走到百十来米后车队再出。”
朴排长他们在前边磨磨蹭蹭地走,并不时地回头张望。
“老朴,能不能加快点度?”
他回头瞅了我一下,然后和身边的人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正在这时,前边的山岗上下来一伙举着火把的人。借着火把的亮光,我一看是支身穿解放军军服的人。朴排长他们一看都慌张了起来,有的趴在道边的沟里,有的扭头就往回跑。这一下肯定我的怀疑,赵排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冲天就是一梭子冲锋枪,然后喊道:“不准往回跑!”
朴排长的人一听,楞在了那里。山岗上的兄弟部队听到枪声和喊声,扔下火把像猛虎一样冲了下来,一个声音喊道:“王参谋,他们是一伙叛兵!”
我一听是朱连长的声音,就告诉赵排长:“给我打!”
警卫排的战士们就地卧倒,机枪、冲锋枪爆豆般的响了起来。
朴排长的队伍不同于一些地主武装,枪一响立即还击。只是没开几枪就在前后的夹击下,狼狈地向旁边的山上跑去,朱连长的队伍随后追了过去。
道上朴排长的两个伤兵躺在地上哼哼着。
我问他们:“你们是怎么回事?”
“朴排长领着弟兄们想往辽阳跑,摆脱了解放军的追击后,朴排长说家属的车队没跟上,咱们去捞他一把,事成以后咱们就是不当兵也够花了。”
“那么为什么到跟前不动手呢?”
“朴排长说,咱们硬打打不过他们,贴到车前抓几个家属,王参谋就得把钱给咱们。”
赵排长一听,枪一抬就要毙了他俩,被我一把拦住:“咱不能再干枪杀俘虏的事了!”
四下搜查了一下,除这两个伤兵外,朴排长的人竟没有一个死伤的,赵排长叹了口气说:“原来都是一个部队的人,弟兄们不忍心下手啊!”
这伙叛兵之乱就这样结束了,警卫排的战士无一伤亡,家属们只受了点惊吓,只是一个车老板子的大腿肚子叫流弹划了一道。伤虽然不大,但是这个老板子放起了赖,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硬说自己的腿断了,几个战士凑到跟前想要揍他,被我拦了住。
“老乡,你的伤不重,这要放在我们战士的身上根本就不算伤,你这么放赖是想干啥?”
他瞅了瞅我:“这叫啥话,我这伤在这呢!怎么是放赖,我也不想干啥,这受伤了得买药吧?”
我一听明白了,他是想要几个钱,就说:“你这话说得对,受伤了得买药,买药就得花钱,你说吧,得多少钱。”
他寻思寻思,狠了狠心,一咬牙说:“咋也得十元钱。”
他这话一出口,围观的家属们哄堂大笑了起来。
他莫名其妙地问:“笑啥,你们说不得十元钱哪?得,现在中央票子不值钱。”
我说:老乡,我给你二十元,你该走了吧?”
他吃惊地说:“啥?二十元,够俺家花一阵子了,这我要再不走那可真是个二百五。”
我掏出了二十元钱递给了他,他高兴得拉住我的手:“还是解放军好啊,受了伤给现钱。”
“行啦,赶快走吧!”
他答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向自己的车走去。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问我:“这二十元不算脚钱吗?”
“不算。”
他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