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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同行叫佛爷,最近总是感叹这鬼市一日不如一日了。
以前的东西多好啊。
如今却是赝品仿品横行。
“鬼市”从来不缺关注度,它一直游离于现代商业世界的规则之外,但又与之千丝万缕、无法分割。
尔虞我诈时常发生,一夜暴富也并不稀奇——我们能够在江湖中看到一个剥离于价格标签之外的世界:
用自己的眼光,在收藏品最低阶的生意中获得利益——毕竟,一众高价收藏品都是在此出发,从民间走向庙堂。
张天元还记得以前见到佛爷的情形。
300斤的佛爷坐在影影绰绰的人群里,面前摊着两平方米的文玩物品,远看像一尊佛。
他扫一眼来人,掂量着是闲逛的,抬手就是一口酒。
他体格庞大,声音洪亮,脖子上挂着雕刻名家丁国良早年制作的核桃珠串,市价10万。
“鬼市”的生意,41岁的佛爷已经蹲了十多年,身家可以依靠8家烧烤店和1家文玩店加持。
再回到“鬼市”,他不过是为了找四面八方的老朋友喝酒。“我就是找点摆地摊的感觉。”
以往的表述中,“鬼市”总被描述成一个“不见天日”又鱼龙混杂的存在:
每周三凌晨3点开市,买家手持电筒,安安静静地在一片五六百平方米的市场里挑货,遇上喜欢的就带走,不能问价、不能还价、更不能问从哪里来,买了吃亏自己负责,捡了便宜自己发财——这多少暗合了人们对于江湖的某种想象。
在现代商业精神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人们生活之时,会不会有一个领地保留着古老的交易模式?
如果契约精神不是建立在商品本身的价值上,而是建立在共同的心理认同上,市场将会演变成怎样的状态?
路边小店黄色的灯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地上投射出细碎的光,黝黑的中年妇女将手电筒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摊主们将汽车一排排摞在市场里,车距不超过10厘米,又从后备厢中掏出宝贝,一件件码在地上。
佛爷所在的鬼市是在帝都,这也是为什么张天元跟他认识的原因,毕竟张天元在帝都也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这个鬼市之中。
除了帝都本地的“倒爷”,这里还充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游街艺人。
他们乘坐周二晚上到帝都的火车,摆一个通宵的摊,第二天上午又赶去下一个城市的市集。
对于他们而言,“鬼市”和其他地方的夜市并无二致。
除了小部分现代的生活用品,“鬼市”售卖的物品主要有数码产品、文玩古董、七八十年代的老物件,比如最老版本的诺基亚手机、80年代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小人书、文革年代的勋章以及一些真假难辨的明清字画和器皿——如果不是用来做电影道具,这些物品几乎已经丧失了实用功能。
但是,收藏价值不言而喻。
帝都“鬼市”,更像是收藏品的初级买手市场:人们不会在灯火通明的年代再去在意这个煤油灯是否能照明,但会在意这个煤油灯会不会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