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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事事受其挟制,抓不住他丝毫破绽,最终自取其辱。这两年在地方,也慢慢想明白了,如我,如王相公,政事堂里怎能是吕夷简的对手?我们无非是就事论事,一心只想把事做好。吕夷简却是未论事先想到人,既把事情做了,又把自己的党羽安插得妥当,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去。他出入内外多年,朝廷的规则条例熟得不能再熟,又善于笼络党羽,岂是轻易有把柄让人抓住的?此次京西路的事情,与以往都大大不同,如果让王相公把京西路盘活,则政绩突显,这里的官员要不要升?升到朝堂就要占吕夷简同党的位子。这些倒还是小事,如果朝廷这次承认京西路做得对了,那么这里的施政要不要推向全国?一旦要推行到全国去,以前的规则条例便几乎被推倒重来,这才是真正动到了吕夷简的要害!”
李参自恩荫入仕,一直任州县官,从来没有进过朝堂,李迪现在讲的这些,是他以前所没有听过也没有想过的。地方政治结构简单,往往主官的意志决定了施政风格,什么规则条例都是用来约束吏人的,官员大多不遵守。但到朝堂就不一样了,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一州长贰,在京城的各衙门里可能就只是管着一小摊事,有的甚至只是跑腿的。这个时候各种规则条例就显出威力来,一切都要依例而行,不允许自由发挥。这是必然,如果衙门里一人有一个人的心思,事情也就不用做了。
吕夷简把持朝政,主要靠的两条。一是在重要位置安插自己的人,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第二个就是靠着规则条例,他比所有人都熟,甚至《中书条例》就是他编的,自豪地说有了《中书条例》,以后庸人也可以为宰相。规则条例就是他手里的一张网,把其他宰执大臣牢牢地捆住,他自己则在各个网眼里钻空子游刃有余。
朝廷里的各个重要衙门,只有三司吕夷简待的时间短,而且没有任过重要职位,不能把控。特别是徐平到三司后,大改原来的规则条例,吕夷简更是无从插手。而正是通过这些制定的规则条例,徐平能够在自己离开后还让三司依然走在原来的轨道上。
此次吕夷简全力阻止河南府的飞票兑付,最重要的就是怕这里的经验真推到全国,则以前的规则条例和做事的官员,只怕是要大变。那样一来,他这两年的精心布局就全部都废了。徐平在三司的作为,他还没忘记呢,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延伸到其他衙门。
不顾原有的规章制度,固然可以大破大立,做事少了许多束缚,但同时也会使做事的官员没有约束,留下巨大的空子给他们钻。徐平偏偏是个跟吕夷简一样喜欢制定规章制度的人,按谁的制度来,主动权就到了谁的手里。
见李参还是有些茫然,显然还是无法理解吕夷简做此事的逻辑。李迪重重叹了口气:“通判,以后等你进了朝堂,自然就会明白今天我说的。在地方为官,是自由一些,但很多东西也学不到。朝廷里的重要衙门,都要在京城和地方多次担任要职,才会委以重任,便是这个道理。至于吕相公,哼,章献太后临朝的时候,他为宰相,全力周旋,保证了今上顺利亲政,于国有功。但是到了现在,私心太重了,再在政事堂里于国于民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