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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伯平叹气,“如果不是时间紧急的话,我早就用穷举法去试了。”
“时间紧急?”简云台疑惑。
陈伯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有些无奈。
简云台便凑近了去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座由铁柱铸成的桥梁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但简云台能够肯定,他绝对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不然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印象模糊。
是在报纸或者电视上见过吗?
简云台不太确定。
他转头问:“这是哪里的桥?”
陈伯平刚想要开口回答,办公室外面传来一声“哦嚯嚯嚯嚯嚯”的激荡笑声,紧接着,门被人一脚从外踹开。有一个涂着口红、面若女子的妖异男人走进来,细长的眼线几乎要画到太阳穴上,眼影也涂得很浓重。
他一走进来,便劈头盖脸将钱袋砸到陈伯平的头上,掩唇笑说:“哎呀!听说陈老上课的时候,微生律把实操室给炸了,怎么样,没受伤吧?您可千万不能跟他置气哟,要是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们激进派来吧。”
陈伯平捂着头黑脸,“你来干什么。”
男人说:“还钱啊,修玻璃的钱。”
陈伯平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烦,“赶紧走,我今天没有功夫和你吵。”
“怎么,有客人啊?”
男人转眼看向简云台,笑眯眯地走近。
这是激进派的人?简云台微微皱眉,耳边仿佛响起了徐晴晴的提醒声,“不要理会他们,他们脑子都有问题,骂你你就走。”
简云台都已经做好迎接莫名其妙的臭骂准备了,男人却突然捧起简云台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点头说:“长得可真好看,多么艺术的一张脸啊!哦!是我喜欢的艺术!”
简云台:“……?”
男人放下手,笑问:“你想吃龙虾吗?鲍鱼?螃蟹?哥哥做给你吃。”
简云台眼尾微抽,迟疑地摇了摇头。
男人说:“看来你不喜欢吃海鲜啊……那你喜欢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我都能做。或者你是素食主义者?”他话音落下,陈伯平已经忍无可忍暴躁出声,“梅凛然!你克制一点,这里不是你发癫的地方!”
梅凛然——听到这个名字,简云台猛地一惊,诧异看向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男人。
传闻中,第四政统梅思雨全家惨死于e级副本之中,亲弟弟梅凛然重伤后失踪。这些年梅思雨一直在寻找梅凛然,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个人竟然在神龛里面?!
“吃惊”已经不足以形容简云台此时的心绪,他甚至都有些匪夷所思。
梅凛然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印象里的寻人启事上,他看起来白白净净,似乎是一个很羞涩内敛的青年,绝不像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简云台一直对精神不正常的人敬而远之,但梅凛然似乎格外喜爱他,不仅没有半分敌意,反倒还笑眯眯拉着他。
“沃霞玲还是和以前那样吗?”
“哪样?”简云台愣神。
梅凛然做了个被掐住脖子的鬼脸,笑着说:“疯婆子啊!天天恨嫁恨得跟什么一样,逮着人就骂,脑子里像粪坑一样全是蛆。”
这嘴有够毒的。
简云台笑出声来。
梅凛然问:“巫马白术呢?”
简云台说:“他已经去世了。”
“罗瞎子呢?”
“也死了。”
“一政统陈抚呢?”梅凛然嫌弃的“咦”了一声,说:“他就算了吧,王的狗腿子,我走的时候他抱王的左腿,我走这么久他估计两只腿都抱上了。还有六政统孙富龙呢?”
简云台:“他挺好的,我和他儿子孙玢认识,他俩现在都过得不错。”
“看来人还是得活得善良点。”
梅凛然没有说话了。
他问遍了六位政统里面的五人,独独没有问梅思雨。
简云台猜测,他应该只是想问梅思雨,铺垫一大堆临到档口,却又问不出口。
简云台有眼色的开口说:“梅思雨父母与丈夫死后,身披孝衣数年,不食荤腥。她一直在联盟内外动用势力寻找你的踪迹。”
原本以为这话说出来,梅凛然会有那么一点儿动容,结果他确实“动容”了。他一幅裂开的表情,双手撑头悲愤到倒吸一口凉气,欲哭无泪说:“这姐怎么还没有放弃?!”
陈伯平哼笑出声,“你离家出走前给她留了个那么不明不白的信,她找到你肯定要把你剃头,打包送到劳改营里去。”
梅凛然:“…………”
简云台好奇问:“什么信?”
陈伯平好笑说:“再见我亲爱的姐姐,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诗与远方了。请不要找我,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烫头嫖/娼。”
“……”
简云台猝不及防笑出声:“噗——”
梅凛然娇俏的“哼”了一声,冷嘲热讽说:“你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怎么会理解我们年轻人在想什么呢。保守保守,保到现在都没有娶到老婆,空有智商没有情商……”
陈伯平被戳到痛点,回过头四处寻找着什么,嘴中念念有词,“我刀呢?”
闹剧之后,陈伯平总算是恢复冷静,冲简云台说:“你把模型带回去研究吧,后天我等你消息。至于你——”他转头看向梅凛然,说:“你来得正好,关于你姐姐梅思雨的事情,我想和你当面聊一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梅凛然捂着耳朵,转身就要走。
陈伯平说:“有关那个e级副本,最近有新的消息。你确定你不想聊聊?”
“唠叨死了,有什么可聊的。”
梅凛然骂骂咧咧,一幅懒得听的模样,不过他还是一屁股坐沙发上,留了下来。
简云台带着模型离开时,有些好笑地向后看了一眼,看来激进派和保守派的关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有一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又格外的贴切。
这里就像是一个生气蓬勃的年轻班级,班级里的大集体之中,有些人喜欢数学,有些人更喜欢英语,也有人两个都不喜欢。
但他们都共同热爱着母校,并且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高考。
换到这里,就是有些人喜欢激进的做法,有些人更赞成保守的做法。
但他们都共同热爱着能够接纳他们的神龛,无论他们是沉浸在学术界许久都未娶妻的博士,还是奇装异服疯疯癫癫让人投去怪异视线的人,都被众人所包容与尊敬。
很多人都是遍体鳞伤之后走投无路,被逼到了这里,也有人是心中自有一杆衡量公理与道德的称,称出了是非对错。基于以上所有前提之上,神龛里面的所有人有一个共同、并且分外迫切的目标——解放。
简云台出了研究所,站在偌大的建筑物之下,又抬头仰望头顶的遥远穹顶。
最终他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联盟欠了他们所有人太多东西,多到即便是血债血偿,都已经清算不清楚了。
嘟嘟——
侧面传来了汽笛声。
是来接他放学的盛子星,盛子星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趴在车窗上冲他挥手,“怎么样?今天的课程还顺利吗?”
简云台坐到副驾驶,“顺利。”除了不小心炸掉实操室,其他的还算是顺利吧。
盛子星转方向盘,边踩油门边问:“那你怎么好像有点不开心?”
“也不能说是不开心吧。”
简云台看向车窗外,弯唇笑着说:“我只是突然有点想念我之前的一位朋友,不知道他现在在联盟里过得怎么样。”
他指的是胖子。
盛子星笑了笑,说:“想他就把他接过来呗,除非他自己不想过来。”
简云台微愣,“我可以这样做?”
“当然可以,这里又不是联盟,非得听吩咐才能办事儿。”盛子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模型,猜测说:“你指的应该是黑客白吧?我听说你那个朋友——叫鱼星草是吧?他最近也在向出完任务的神龛成员打听黑客白。”
简云台“啊”了一声,有些诧异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说的是黑客白?”
“当然是因为你手上的模型啊。”
盛子星比他还要诧异,说:“这不是白河大桥吗?你反叛那天黑客白迟迟不掐掉直播,严重触怒了王,也让联盟上上下下的人怀疑他和神龛有勾结。王要秘密遣返他到白河城——具体做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情报上没有说,但我猜应该不会弄死黑客白,毕竟联盟还需要黑客白,处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话语说到后面,盛子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心悸地将话全部吞回了腹中。他看了一眼简云台,简云台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浑身都萦绕着低气压。
“为什么是白河城?”
白河城是黑客白和鱼星草的故乡,那儿全是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尸骸。更恐怖的是,导弹危机之后,白河城寸草不生,全是辐射,早已经被划为生化危险地带。
把黑客白送到那里,无论是从情感上来说,还是从身体健康方面来看。这个举措都带着扑面而来的恶意,堪称逞凶肆虐。
“为什么是白河城,谁知道呢?可能是想逼疯他吧。”盛子星唏嘘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想接的是别人,还有点可能。但如果你想接的是黑客白……那还是放弃吧,黑客白现在已经彻彻底底被联盟给盯上了,我们的人无亲无故去救他,很可能反而会害了他。”
“……”
简云台瞳色变暗,有些不甘心。
黑客白现在还不知道当年追杀他的人就是联盟,还在为联盟卖命。然而联盟却要将他送到白河城去——想都不用想,黑客白很可能坐在车上,都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哪儿。
想到这里,简云台垂眼看向手中的模型,突然间恍然大悟,眼睛亮起。
难怪陈伯平说时间急迫——盛子星的想法有些片面了!神龛并非不会出手,否则怎么会突然研究起这座白河大桥了?
陈伯平留给他的课后习题,很可能和营救黑客白的相关行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