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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声大笑。
简云台发现这两人都挺迷信的,他系上腰带,甩了甩宽袖。镜冢里的婚服,有点像红水晶世界古时候的婚服。
大红,袖子和后摆拖得很长。
不过看起来还挺好看。
“你们为什么总在这里看我忙活,不能去看裴溪吗?”简云台忍无可忍。
田僧抱着青灯,说:“他有什么好看的,我都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
胖子则是说:“他那房根本没人敢进,大家看你更面善,都来闹你比较好玩儿。”
简云台挑眉:“我面善?”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平时大家都是说他看起来像背了几条命案的那种狠人。看来胖子是损友眼里出西施了。
胖子问:“婚礼流程都记住了吗?”
简云台:“总共也没几道流程,怎么可能记不住。”
田僧嘴角一抽,凉凉说:“那是因为裴溪精简了流程。原本是四十二道流程,被精简的只剩下剪发、拜堂,送入洞房了。”
胖子捂嘴笑:“你是不是跟裴溪说了啥?说你懒得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累。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精简到只剩下三道流程,他想和你成婚,恨不得搞个九九八十一道流程以示隆重,以示诚意。”
“确实是花里胡哨。”
简云台笑了笑,看向胖子。
其实昨天他有无数机会可以向胖子坦诚,他会留在镜冢之外。可是看胖子这么高兴,他也就不想说了。
免得婚礼这么喜庆的日子,胖子在堂前捶地痛哭,指天骂地,这多难看啊。
他也没有和裴溪说。
理由也很简单,他不敢说。
他根本说不出口。
“送入洞房也得等一个月后,等你们重聚后。”胖子促狭笑道:“咋滴?我到时候来闹个洞房,你会打我吗?”
“我不会,但裴溪可能会。”
“靠,那还是算了吧。”胖子心虚抖了抖,又掰着手指头数数,“那今天的流程岂不是就剩下了两个,剪发和拜堂?”
简云台点头:“嗯,简单点好。”
免得创造过多的回忆,让人心里难受。
田僧不高兴说:“撒豆撒花生还是要撒的,不然太简略了。我看要不这样吧,等你们老家的人过来,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再给你们补一场婚礼,四十二道流程,一道都不能少!”
胖子喷笑:“田僧通行,你想让简大胆死就直说。真要这样搞,他没准会直接逃婚,还是带着新郎一起逃婚的那种。”
田僧:“呸呸呸!你怎么又提死字,真是太不吉利了,不会说话你就出去!”
胖子被田僧一脚蹬了出去,扯着嗓子怪叫不止。来来往往的神之通行都笑看他们,田僧嫌丢人,迅速掩面而跑。
新房内骤然安静了。
仿佛喧哗远去,万籁俱寂。
简云台端坐在铜镜前,心里想着,这里面没有网络,黑客白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重新构架起一个有网络的世界呢?
他又忍不住地想。
黑客白的未来规划是在百万无名碑处守墓,却不得不要在镜冢里再多干几年,这人现在估计已经满心无奈,只想下班了。
鱼星草的未来梦想是当游医,那他的梦想应该会在镜冢里发扬光大。
开荒,必有伤员。
徐晴晴想当个网络主播,那她得等黑客白构建网络之后,才能再当主播了。
想着想着,简云台就笑了。
大家都是有未来的人。
他没有未来了。
哐哐——
哐哐哐——
窗台传来轻扣声。
简云台走到窗边,将窗户架底部抬起来,眼睛微微一亮。
天光映入昏暗的室内,床外的男人身着大红婚服,取掉了面纱。裴溪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耳廓微红侧着头,垂在肩后的白发像是丝绸一般,闪着银色的光晕。
正常来说,神之通行一辈子只有两个时机会取面纱,大婚,以及身死入葬时。
“你怎么站在窗外?”简云台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惊笑疑惑问:“门是开着的呀。”
裴溪正色说:“田僧通行告知我,大婚之前,新婚的两人不能在新房中提前见面,否则不吉利。”
“不能在屋子里见,所以你就在窗外见?”简云台笑出了声:“田僧通行是真的很迷信。左一个不吉利,右一个不吉利。”
裴溪说:“他希望我们往后能够顺利。”
简云台顿时感到羞愧,“那我不应该说他迷信。唉,我刚刚还嫌弃他在房间里吵呢,早知道刚刚对他好一点了。”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裴溪弯唇笑。
简云台心中一空,嗓子眼上下动了动。他趴到窗台上,依旧是一张笑脸,“那么我未来的丈夫,婚前找我想做什么?”
裴溪被说得面红耳赤,偏头低低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简云台大笑:“当然可以!不过你确定你要站在窗户外面说话吗?要不还是进来坐坐吧,你后面的人都在看着你呢。”
裴溪断然拒绝:“不进去,不吉利。”
他回头,轻飘飘的视线扫向后方看热闹的神之通行们。刹那间,天空上的,地上的,人群瞬间嘻嘻哈哈着跑远。
裴溪回头说:“现在没有人看了。”
简云台勾住他的领口,轻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笑说:“我男朋友真可爱。”
这次裴溪脸庞通红,默不作声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闭眸加深这个吻。
门方向传来大叫声,“简云台,你好没好啊?换个衣服怎么换这么长的时间。”姚丰踏步走了进来。
简云台眼前一空,身形往前倾了一下,堪堪拿胳膊肘支住窗台往回看。
姿势十分扭曲,面色尴尬。
姚丰静了静,迷惑问:“你趴在窗台上看什么?”
简云台胡乱抬手往窗外指,“看,呃,看外面的风景。”
“你可真有闲心。”姚丰没有怀疑,催促说:“快点,所有人都好了,就等着你了。裴溪都快到婚礼现场了。”
“…………”
简云台垂头看了眼蹲在窗外的裴溪,内心一阵无语。
姚丰说谎话一点都不打草稿的,为了催他,睁着眼就在这里说瞎话。
“知道了,知道了。”简云台摆手,“你先去吧,我待会就来。”
“那你快点。”姚丰喜滋滋转身离去,“今日要分喜糖,孩子们都等着喜糖呢。”
简云台敲了敲窗台,好笑说:“你躲得倒挺快,我差点倒翻出窗户。”
裴溪站起,轻叹气说:“姚丰通行若是知道我来见你,定会向田僧通行告状。”
简云台心有余悸:“那你还是躲快点好。”他摸了摸下巴,明明是正经要结婚的,他怎么总有一种偷/情怕被抓的紧张感。
正当他想这些时,裴溪突然抿了抿唇,侧目看向一旁,“红水晶世界的人都会过来,那,那个人,也会来吗?”
“谁?”简云台茫然。
裴溪干咳:“就是,那个人。”
“谁?”简云台依旧茫然。
裴溪眨了眨眼:“你的前男友。”
简云台:“…………”
愣滞两秒,简云台大笑出声,“你是真的很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溪郁闷看着他。
简云台几乎要笑出眼泪,抬手蹭掉眼泪,他说:“那个人不会来。”
他并不打算告知裴溪的真实身份,事实上,他希望裴溪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个时候分别,那么他在裴溪的眼中,就只是结识了一个月的一场虚无缥缈梦境。
若是恢复了记忆,那么那些跌宕起伏的过往,只会让裴溪更加忘不了他。
像是刀子狠狠刻在了心底,一点一点剜出这些深入骨髓的故事。
简云台觉得,拥有所有记忆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掉眼前这个人。
那么这些只由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
“我以前在贱民区挣扎,把孤儿院当成我的家,后来孤儿院倒闭了。”简云台收敛笑容,垂眸淡淡说:“再后来我把联盟当成我的家,但联盟的理念和我的理念不符。最后我去了神龛,想把神龛当成我的家,那里是我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裴溪静静听他说。
简云台叹了一口气,“但是神龛同样也风雨飘零,一个大厦将倾的地方,怎么可能可以撑得起暴风,让我安身立命呢。”
裴溪执起他的手,想了想,神情无比郑重说:“从今以后,镜冢就是你的家。”
远方锣鼓喧天,礼炮齐鸣。
看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简云台笑了笑,说:“也许吧。”
裴溪蹙眉,更加用力地握住简云台的手,“不是也许,是一定。”他好像十分期待婚礼,又情不自禁着畅想未来:“在镜子里时,你说过你活到现在都疲于奔命,以后只想游山玩水。等鬼火四散到世界各地,红雾被驱散,届时我们就可以去看最清的湖,登最高的山……”
他又说了许多,这些话好像是在说——还有很多的空白篇章,等着我们去谱写。
简云台依旧在笑,眼眶却悄悄湿润了。
裴溪在规划有关他们的未来,这些听起来真的很美好,让人向往,又心潮澎湃。
只可惜裴溪的未来,不会再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