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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夫人是真心关心自己，万招娣内心既感动又自我谴责。
很想自暴自弃，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她，可她不想让夫人失望，也不想让夫人后悔当初同意她跟张来财的婚事。
夫人一片好心，她却没能报答。
反倒给夫人添麻烦。
万一夫人一生气，不要她跟张来财，将他们一并卖了怎么办？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手脚冰凉。
没人会买一个怀了孕的下人，她和张来财也会因此被分开。
余生说不定都没机会再见一次。
这就是卖了身的下人的悲哀。
一旦卖身契在别人手中，就再也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要是遇到好的主子，一辈子伺候一个主子，倒也能得到善终。
可若是没遇到心底善良的，只能一辈子辗转在各个买主手中。
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人再愿意出钱买，就会跟畜生一样，等病死或者老死、饿死之后弃尸荒野。
“大夫说不是什么大事，休养几天就会好起来。”
“不需要喝药。”
沈绯烟不相信。
“你要是没钱了，就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我可以给你透支下个月的月钱。”
万招娣内心煎熬。
“那就多谢夫人了。”
沈绯烟展颜一笑。
“我先给你透支一两银子吧，不够的话再来找我，你干活儿麻利，人也老实细心，我还不想换人呢。”
-
晚上万招娣辗转反思，最后忍痛做了个决定。
“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他来的不是时候。”
张来财瞌睡都被吓醒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是我们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问完之后，自己逐渐冷静下来，心知万招娣不是个冲动的人，做这个决定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沉默地下床点燃蜡烛。
“是不是被老爷和夫人发现了？”
“他们不让你生？”
万招娣摇了摇头。
“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但……老爷和夫人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能做任何背叛他们的事，一旦被他们发现，万一将我们发卖……”
“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家里现在没别的下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老爷和夫人也不喜欢人多，要是找了别的下人，必定取代我们的位置。”
“到时候我们就多余了。”
“现在你负责看家护院，我负责洗衣做饭，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一旦这个平衡被破坏，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若是家里有别的下人，或许她怀孕，都不是一件太大的事，有些活儿，她不做的时候，可以让别人先做着。
可如今她做不了，难不成要让夫人来做？
她这个下人就是买来干活儿的。
要是干不了活儿，留着她已经没有意义了。
张来财不舍得孩子。
“那可是我的孩子啊，来都来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将他打掉？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到时候老爷和夫人真的不高兴了，我们再将孩子打掉也不迟。”
万招娣皱着眉头。
“我们已经有大有了。”
张来财看着万招娣。
“你不要有一个自己亲生的？”
万招娣沉默了。
怎么可能不想？
可她的半生经验告诉她，有些事情连想都不该想，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生了妄念，很可能等待他们的是更悲惨的命运。
“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
张来财有些心灰意冷。
“你不想要就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