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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又恨又气。
可他更气自己,直到这时,还要丧失尊严地想要挽留她一次,还要再对她多问一句:
“你是认真的吗?能不能不分手?”
可是这个坏透了的女人,居然一点不珍惜他这散尽尊严的挽留,她居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是认真的;又摇摇头,说,不能不分。
“好。”他每一个字里都好像透着愤怒和狠劲,“许蜜语,既然你非要和我分手,那你记着,我已经挽留过你了。”他在置气中骄傲起来,也冷漠起来,“是你坚持要分手的,你别后悔就好!”
说完他让自己华丽转身,利落上车,潇洒离去。
从后视镜里,他看着渐渐缩小的她,看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她。
她不喊不叫不哭,不追上来说她后悔了请他不要走。
他握紧拳头。他让自己记住今晚。他被那个坏透的女人伤透了尊严。他对自己下口不择言的狠话:从今以后再受到她的蛊惑再想她再对她放不下,他就是蠢驴。
纪封回到酒店时,已经气到快要七窍生烟。
他把薛睿抓来,薅住他的衣领狂怒质问:“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按你说的做,现在好了,许蜜语她要跟我分手!”
薛睿目瞪口呆:“啊?为什么啊??蜜语姐她怎么说的啊???”
“她说我做的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我自以为她想要的。女人怎么那么麻烦?她到底想要什么?”纪封松开薛睿,烦躁地扯拽自己的头发。
薛睿完全赞同纪封的观点:女人就是麻烦,他们这些可怜男人就是搞不懂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可是没办法,他们就是喜欢这些迷一样的麻烦女人。
薛睿问:“老板,要不你给我仔细说下你都干什么了?我好帮你分析下到底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
纪封冷着脸把带着许蜜语去参加酒会、并在酒会上当众官宣了他们关系的事从头到尾复盘:
他送她裙子鞋子。她穿上明明很好看,可是翻脸要分手时却说,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他带她去高端酒会,在那里郑重公开宣布了他们的恋爱关系,想给她一份身份被确定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可是回过头她却说,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控诉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和她商量就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
薛睿消化了好一会儿后,觉得自己好像既理解许蜜语,又理解纪封。对于许蜜语来说,纪封给她的确实不是她想要的。对于纪封来说,许蜜语到底想要什么,她不说,他只能看着给。
很难判定谁对谁错,或者说其实两个人都有些错。可两个人如果是因为这些事分了手,未免分得太过可惜。
薛睿问纪封:“那老板,蜜语姐提出分手后,你直接答应了?”
“答应了。”纪封狠狠地说。
“啊?”
“并且已经警告了她别后悔。”
“啊???”
薛睿就此不敢多说话,怕被迁怒。今晚的纪封显然被刺激得有点疯批了……
他千方百计地让纪封赶紧去休息一下,或许等明天早上他睡醒以后情绪稳定了,他们再好好谈这件事更稳妥一些。
纪封愤愤地回去卧室了。
薛睿在客房住下。
第二天一早,薛睿一睁开眼就吓得魂都丢掉一半。
纪封的脑袋就悬在他枕头的正上方。纪封的眼底挂着黑眼圈,眼神里正充满不耐烦地在瞪他,一看就是已经瞪了有一会儿,现在终于如愿地把他给瞪醒。
而纪封居然还要嫌弃:“你怎么才醒?”
薛睿坐起时,一边拍胸口一边大喘气,终于把自己跑掉的魂抓回来安抚好塞回身体后,他不乐意地问纪封:“老板,你干嘛啊这是,过分了吧?哪有大早上盯着自己还在睡觉的男助理使劲看的啊,职场性骚扰啊!”
他跑进卫生间飞快洗漱。收拾妥当以后他看到纪封正坐在客房的单人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在不耐烦地等他。
看他终于舍得从卫生间里出来,纪封直接说:“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好像想明白了,但又有点糊涂。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昨晚我答应许蜜语那个女人分手了,但我其实好像不想和她分手。我和她昨天谈分手时,好像是很认真地已经分手了,但现在在我的意识里,我又觉得我们好像没有真的分手。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懂我的意思吗?”
薛睿看着纪封,差点笑出声。他当然懂,纪封这是在感情里吃瘪了。
没想到堂堂纪封也有吃瘪的一天。
他点点头:“老板,你来来回回想的这些,其实简单说就是——你昨天对蜜语姐放的不要后悔的狠话,现在反噬在你自己身上了。”
纪封双眉一蹙,外强中干地强硬自辩:“胡说八道!我不可能后悔。”但顿了顿后,却又问,“你说她是真的跟我分手吗?”
正在喝水的薛睿差点喷出来。
高傲的霸总纪封居然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时候?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她是不是认真地分手,你问我没有用啊,你得去和蜜语姐本人求证。”
纪封点点头。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向薛睿宣布一个噩耗:“接下来你正式调回到我身边来,继续做我的贴身助理。”
薛睿手里的水杯差点悲伤地摔去地上。
他自由的好日子,没了。
他由衷地希望,许蜜语能和纪封快点和好。
许蜜语宣布分手的当晚,纪封愤怒无比,他心里想的是:分就分,他是谁?他可是纪封,是别人要笑脸讨好的纪封。他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气?尤其是女人动不动就说分手的窝囊气。
所以分就分,不分他都不姓纪。
但许蜜语宣布分手的第二天,就如薛睿所说,纪封已经在心里开始后悔了。他后悔把分手答应得太快,他没有考虑到分手意味着他和许蜜语从此将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他再也不能去她的公寓,不能随时随地教她工作上的事,不能在她看书时故意给她捣乱,不能看到她灿烂地对他笑,也不能吃她给他烧的菜,不能享受她的按摩,不能继续和她做情侣间的一百件事,不能和她相拥在一起度过阴雨绵绵的夜……想到这些不能,他心里有种很空很慌的无措感。
他开始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许蜜语对他提出分手,只是气话?只是想博得他更多关注和喜欢的小把戏?
他想如果这只是个小把戏,那许蜜语应该很快就会找个由头来顶楼——找他汇报工作也好,找薛睿有事情也好;到时候他们互相给对方搬个梯子,就可以和好如初了。他确定许蜜语对自己也有很深的感情,深到她根本就应该舍不得自己。
可是他等着等着,没等来许蜜语的梯子和求好,等到的是她在企划部工作得更加如鱼得水的消息。甚至企划部的总经理还亲自写了要人的调令申请,打定主意要把许蜜语就此扣留在自己麾下,因为觉得她对企划部的工作很有悟性和能力。
纪封赌气般地在调令上签了字。她就这么想离他远远的吗?好啊,他成全她。
许蜜语自此正式变成企划部的人。
可刚签完调令没两天,纪封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赌这个气干什么呢?把她带在身边的那段日子,才是他最舒心最痛快的日子啊。
现在好,看不到她了。
许蜜语一直也不来跟他搬梯子,好吧,最后终于是他等不住了。
他带着薛睿,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到企划部现场去检查活动的策划情况。
他终于见到了许蜜语。他眼神像长在她身上脸上一样,根本挪不开。
可她居然一个正眼回视都不给他,回他的问话时,她也眼睑微垂,只看着他胸口,态度又官方又得体,一副很泰然自若的样子,一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副很专心工作的样子。
她脸上身上丝毫没有后悔分手的迹象。
纪封看着眼前无论什么刁难问题都问不倒的许蜜语,一个对他公事公办的许蜜语,他心里从有气变到疑惑,又从疑惑变到有些慌。
她这副样子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不想和他再好了。她不是在玩分手的小把戏,不是在欲擒故纵,不是一时置气,她的确是在认真地和他分手。
回到顶楼,纪封在套房客厅里步伐紊乱地走来走去。
他脑子里的思绪和他的步伐一样乱。
他同意分手原本就是气话。他根本不觉得他们会真的分手。
可是刚刚他从许蜜语的脸上确认过了,原来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他还一直端着架子等着她上楼来求和和好,这念头现在看真是够可笑。
所以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他步履凌乱地走在客厅里。最后他猛然刹住脚步冷笑着想:分手就分手,没了她许蜜语,他纪封还找不到更好的了?
她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纪封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再排斥母亲封雪兰给他安排各种相亲。
他像赶场一样,效率高时一个上午可以见上三四个人。封雪兰对他的变化简直喜极而泣,以为自己很快就抱孙有望了。
薛睿陪着纪封一场场地相亲。在纪封还能坚持的时候,薛睿已经快要挺不住了。
这些相亲对象,都是经过封雪兰精心初筛过的,无论家世品貌还是性格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可是纪封相来相去,却发现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和心的。
薛睿甚至惊悚地发现,纪封渐渐地正在相亲对象们脸上找许蜜语的影子。
这个人的眼睛有些像许蜜语。于是见面全程纪封一直盯着那双眼睛。
那个人的嘴巴微微抿起时,很像许蜜语害羞的样子。于是纪封就瞧准了对方的嘴角,目不转睛。
最有希望相成的一次,是那女孩笑起来,有几分许蜜语的神韵。纪封差点以为这一位这回是可以的了,可是当对方提出一起用餐,纪封忽然从迷雾里清醒过来一般,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到这时连纪封自己也幡然发现,他在这个时候相亲,拯救不了自己,只荒唐地印证着他对许蜜语越陷越深。
这发现让他对自己感到气愤和羞怒。
也就此他结束掉了为期一周的相亲活动。
至此纪封自己打自己脸地承认,也许不是许蜜语把她自己看得太重,是他把她不小心往心里放得有些深了。
承认这一点很难,因为会伤到他的男人尊严。可是一旦承认下来了,他又觉得实在忍不住想去见见那个伤他男人尊严的坏女人。
于是他一面忍不住在心里对她放狠话,叫她坏女人,叫她走着瞧,叫她别后悔,叫她等着看最后到底是谁离不开谁;一面又千想百想没事找事地想凑出个能让她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机会。
当纪封正苦于一时间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时,薛睿向他汇报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