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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在地上。他心如刀绞,脑子里一团乱麻,耳中只有一层叠一层的爆炸,眼里的一切都在剧烈颠簸,嘴里满是肾上腺素的味道;他只知道前进,射击,再前进,再射击……雪人的光束打在附近,冲击波夹带着迸射的土石,简直要把他的腿横向切断。他看见一个防炮洞被掀了个底儿朝天,里面的人全部血肉横飞,一截断腿从他耳畔掠过,速度快得拉出了哨响;好几升人血喷上他的面罩,爆成一片遮蔽视野的腥红,抹之不去,越擦越花。他看见一辆无人坦克被击穿,殉爆的弹药将炮塔抛起十几米高,翻着跟头落下来拍扁了附近几个CRAB士兵。只剩半截的头颅,豆腐渣状的大脑,砸成肉片的四肢,七零八落的残体,捧着自己果皮状内脏惨叫的濒死者……充斥了雁翔宇的世界。死亡统治了万物,**裸的、血腥无比的死亡,除了死亡,再无其他。
又一位妹子倒下了。一场近在咫尺的爆炸将一大块车辆装甲板碎片凌空掷来,打穿了她的胸腔,将她整个人掼出老远钉在那儿。她的骨骼跟火柴棍儿似的断得一塌糊涂,肺和心脏变成一堆丑陋的烂肉,晃悠悠地挂在肋骨的断茬上;她像一条被钉住七寸的蛇,扭动着,抽搐着,转眼便在这痛苦无比的抽动中耗尽了年轻的生命。难以遏制的呕吐感让雁翔宇嘴里溢满了苦味儿,缺氧的大脑爆炸出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与眩晕,视野中的一切都似乎丧失了色彩……他的神经要崩溃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狗屎运?主角光环?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们,为什么死的是她们而不是我?!雁翔宇在烈火与硝烟中绝望地挣扎、嘶喊,向不计其数的雪人没完没了地扫射,把它们一个接一个炸回老家。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道光束是瞄准他打来的——所有雪人都在看见他的那一瞬挪开了枪口,转而攻击别处。但身处如此混乱不堪的垓心,他即便注意到了也未必有功夫多想。
“当心!”身后一位妹子一声大喊将雁翔宇扑倒在地。一道波粒二象光束贴着他俩过去,在远处引发了弹药库级别的大爆炸,火光中有众多人影弹上云霄。要不是她这一下,雁翔宇必死无疑。但他顾不上道谢,妹子更顾不上听他道谢,两人一同手脚麻利地起身,与大家继续前进、射击。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雁翔宇同样没能注意到,方才误瞄误射他的那只雪人,刚一开枪就被同类按倒在地拧掉了头。
阵地战完全陷入死缠烂打。每一寸土壤都至少被爆炸翻耕过四五遍,松软近乎沼泽,炙热不输火炭,一落脚就深陷进去、烧得鞋袜“嗞嗞”作响。包括战壕与防炮洞在内,所有工事都被摧毁了,已经很难找到可隐蔽之处。不知其他防线段如何,也不知我方伤亡情况,只知道雪人在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层出不穷、势不可挡。数据链没被干扰,但雁翔宇没工夫看抬头显示器上的敌我态势,只能一秒不停地与眼前的雪人交手。打了多久了?不知道,大家都已没了时间概念。若非外骨骼和履带式滑板车的优越性能,雁翔宇他们早该疲惫不堪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打这么久还能以40千米时速飞驰并射击?这是真正的恶战,没有艺术化的暴力美学,更没有矫揉造作的英雄主义,有的只是恐怖的死亡、令人作呕的尸体与残酷的现实。失败只是早晚问题了。米-戈的攻势丝毫没有衰减迹象,而防线上的CRAB兵力已然消耗殆尽。众多米-戈战斗机脱出空中战场,俯冲下来扫射核蟹巨影笼罩下的CRAB阵地,而CRAB一方却根本抽不出飞行器来实施空中支援,防空武器也大都遭雪人火力摧毁。制空权丧失,防线在崩溃,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