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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予一手拎着热气腾腾的小桶,一手吃力地拽着厚皮袍的袍角,圈羊的土窑就在眼前,几步远的距离她依然被裹成了圆圆的球,四肢臃肿地架着,步履艰难。
没膝的雪被清理到了两旁,窑和窑之间挖出了一人宽的小道,雪高高堆积着将人拢在其中,像她这般小的个子便端端掩去大半个身子,好似走在冰雪的小城里。
今儿天晴,湛蓝湛蓝的,日头照得眼前一片晶莹。
好清凉的雪,好安静的天地,偶尔滑翔而过一只秃鹫,单调的鸣声也觉干净,让人几是忘了那腐食的败兴。
雅予低着头小心地踩着脚步,桶里这点子豆渣可是攒了好几日才积下,小羊们总算能得着打打牙祭,若是不当心撒了可真罪过。
再者,好不易才争得这么个活计,但凡闪失,不知又要被怎样训。
想起那人,雅予前几日莫名的心酸气恼倒不觉了,只是心虚恍恍的没个着落……
打开围栏,饿得咩咩叫的小羊们便急急围拢在脚下,挤得雅予的脚步踉跄险是摔了,脸上却绽了笑。
“乖啊乖,这就来这就来。”
一边招呼着一边把豆渣倒在槽中,羊儿们一哄而去,雅予又赶紧到外头窑中按着他吩咐的量抱了一捆干草来布上。
受刑还带了活物儿肉食来实属例外,想养着以备不时之需更是奢侈,带来的草料有限,他说一定要撑过这一冬,开春了才能打到草。
这一来,顿顿算计,羊儿们再没吃饱过。
此刻这几只小东西嚼得好大声,雅予听着也是满足,正要动手收拾羊圈,忽见一只小黑头羊吃了几口就来回拱,不停地踢着后腿,燥得厉害。
雅予纳闷儿,弯腰瞅瞅,见那肚皮上好似肿了,涨得通红。
心一慌,赶紧往外去。
……
灶上咕嘟嘟煮着黄油粥,赛罕从布袋中抓了几块肉干出来,感觉已然摸到底,拎起来看看也不过就撑得三两日,不觉咂了下嘴,有些麻烦。
肉干切小,在预备好的汤汁里煨上,想着一会儿添到她的粥里该是个不错的滋味。
她体虚的厉害,手脚怎么捂都是冰凉,来了这些日子就有过一次信期,疼得她额冒冷汗,蜷缩成一小团。
如今这人鬼不见的地方哪里寻得到补养之物,天寒地冻再要吃不好、积下病就了不得。
每日想法子变个花样哄她多吃,只是这眼看就见底,冬却将将起了个头,如何是好?
“赛罕!
赛罕!”
清凌凌的小声儿传了过来,语声急倒是不险。
赛罕挑了挑眉,头也不抬只管忙着手上。
自那夜因着他不领绍布的情又揶揄了几句中原人矫情,就得了没良心的野兽名,好把郡主殿下给得罪了。
接连几日不理他,这会子是又碰上耗子了还是被羊踢了?竟是又屈尊叫他了。
不消一会儿,窑外雪地上响起笨重的脚步声,听着像是费力跑来。
那靴子他重给她包了两层厚毡,暖和倒是暖和,可就是她人小根本带都带不动,走路都吃力,这是怎么跑起来的?想着那小模样儿,赛罕不觉就弯了嘴角。
人一进来就凉凉的寒气逼到他跟前儿,“我叫你呢。”
这话听着真咬牙,你叫我我就得应,我哄你的时候半天不吭声!
想给她个脸色,可瞧那小脸庞雪里冻得白里透红,一双绒绒的大眼睛蓄着好一弯清凉凉的湖水,清澈绽底映着他的身影,美得让英雄只觉气短,心里不管怎的逞强张了嘴便是:“没听着,怎么了?”
没听着?雅予蹙了蹙眉心,他那样的耳朵几十里的风都听得着,她喊他竟是没听着?分明就是不耐、敷衍她。
看那人儿不乐意了,赛罕才觉话不妥,“忙着来着,出什么事了?”
“那小黑头羊病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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