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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卢家岭,远远看见收费站门前围了一大圈人。 袁晋鹏心里“咯噔”一沉,估计出了什么事,让小刘停车。还没来得及下车,见乡财政所长蓝中华拉开车门钻进来:“袁书记,出大事了!”
袁晋鹏回过头:“老蓝,什么大事?!”
“响铳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黑仔开铳了……,车辆税……”蓝中华前言不搭后语。
袁晋鹏脑袋“嗡”一声的炸开!
蓝中华招手让一个绰号叫“啵咕”的黑脸壮汉挤上车:“袁书记,让小刘送我们到前面去打探一下情况。”
袁晋鹏不假思索地说:“车上说,我们一起去!”这个时候,一个乡党委书记怎么可能临阵退缩?这点敏感性,袁晋鹏再怎么紧张也有。
上了车,蓝中华开始语气低沉地讲述下午惊心动魄的经历。
午后,太阳当空高挂,卢家岭收费站来了两个骑摩托车的不之客。他们显然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抬头挺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啵咕”见这两人个头一高一矮,却大腹便便,猜想是哪里的村干部。可人家没有主动上来打招呼,这让“啵咕”感到纳闷。在凤岭乡,“啵咕”怎么说也是一个名人啊。多少事情,乡政府、派出所束手无策,只要“啵咕”带一伙兄弟出马,保证“药到病除”。且不说村干部,就是七所八站的头头,见到他也得主动陪个笑脸递根香烟。这两三年,“啵咕”带着一伙弟兄协助财政所、地税所、国税站收税,战果辉煌,成为凤岭乡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
看来不是凤岭人,那肯定没有交车船使用税,“啵咕”使个眼色,“黑仔”带着几个弟兄上前把那两个人围住了。
“黑仔”说:“你们交了摩托车车船使用税吗?”
那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大一会儿,高个子说:“什么税不税,我们不是凤岭人!”
“黑仔”厉声道:“老兄,你懂不懂啊?!不管你是哪里人,只要摩托车没交税,哪里逮住到哪里交。”
“土匪吗,还有没有王法?明抢啊?”矮个子边说边把收费站横在路上的拦杆撑起来,然后去推摩托车。
“黑仔”扬起手,扇矮个子两记耳光。
高个子上前拉住“黑仔”:“收税就收税,别打人嘛!”
接着,两个人痛痛快快地交了税,骑上摩托车走了。
“啵咕”看着那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蹊跷,却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啵咕”的直觉很快得到印证。二十几分钟后,卢家岭村一个村民打来电话,说刚才有两个人到他家里打电话,电话打给隔壁的东巴县虎山镇云坑村,说派七八十号人过来“灭”了卢家岭收费站。
“啵咕”一惊,怎么惹到云坑村的人了,这非同小可啊!十几年来,云坑村老虎屁股摸不得。邻村谁和云坑村的人闹纠纷,人家就装几车人过来,一通打砸抢,甚至到房顶上浇粪泼尿。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说到云坑村,无不胆战心惊。
蓝中华担心会出大事。云坑村是一个让东巴、平安两地政府头痛的大村庄,全村八千多人,除了嫁进来的女人,清一色姓黄,据称先祖是南北朝名将。这些年,因为争山争水、娶亲嫁女,因为女人口角、小孩打架,云坑村和周边二十多个村庄干过仗,甚至跨县开战,平安县有五六个村庄被其打得心服口服。他们惯用的手段是,不和你讲道理,用卡车装三、五车壮汉打上门去。打得你不能讲道理,也不敢讲道理。然后牵牛赶猪,扬长而去。这些年,周边村庄纷纷俯称臣,很多老百姓变着法子和云坑的村民联姻,以求庇护。有一个笑话说,两个年轻人在逛街生口角,眼看要动手打架,身材魁梧的问,你是哪个村的?另一人虽个头矮小,却手一挥底气十足地说,我姐夫是云坑村的!于是,双方偃旗息鼓。据好事者考证,此事属实,时间、地点、人物齐备,只是广为流传,反倒让人家以为是编撰出来的笑话。其实,何止老百姓,就是镇政府对云坑村也不得不“高看一等,厚爱一分”。十多年来,除了执行计划生育国策,诸如收取农业税、乡统筹、村提留等从来没有在云坑村动过粗。镇政府的“突击队”只敢在其他村庄牵猪扒粮,硬是年年绕过云坑村。派出所也不敢逞威风,只要不出杀人放火的大案子,公安干警难得来云坑村。如果因打架偷盗来云坑村抓人,十有**不能把案犯带出村。
蓝中华退伍前是特种兵,在乡镇摸爬滚打十多年,对这种事情虽不至于惊慌失措,却深知事态严重。他一边安排几个人去控制刚才那两个骑摩托车的人,一边打电话给二十里外的鸡笼岭收费站,看是否现大卡车装人过来干仗。
“啵咕”几个人很快在卢家岭村找到了那两个人,他们正悠然地坐在一个村民家里聊天,嘴里叼着烟,不时吐出一串串烟圈。“黑仔”猜测这两个人是云坑村的地痞,上前拱手行礼:“不好意思。不知二位是哪个山头的?”
云坑村有一伙流氓地痞,其中势力最大、名头最响的叫“黄面猴”,与“啵咕”惺惺相惜,是好朋友。“黑仔”想,只要亮出“黄面猴”的牌子,多半能镇住对方。
高个子轻蔑地用鼻子答话:“哼!——钱交了,还有什么事?”
“黑仔”仍然按自己的思路出牌:“你们是黄面猴那里的吧?”
“黄面猴算个什么玩意,在我们黄书记面前,他屁都不敢放!”坐在竹椅上的矮个子“蹭”地站起来说。
“啵咕”反应过来,看来,高个子是在云坑村当了十多年村支书的“黄牤子”,矮个子是绰号“蛇鱼”的村长。
“黑仔”见那矮个子丝毫不领情,还怒冲冲地站起来,不由得血往头上涌,火往心头窜,一把揪住矮个子的衣领,扇了矮个子一耳光:“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
“啵咕”上前拉住“黑仔”,语带讥讽:“人家大小是村长、书记,不要打脸哦。”
“黄牤子”坐在竹椅上一动不动,冷冷地说:“打吧,怕是要花五千块钱一巴掌,打了三巴掌。”
“黄牤子”并非危言耸听。早在八十年代末,云坑人的母鸡飞到邻村人的菜地里啄菜被毒死,硬是逼人家赔了两百块钱,把母鸡未来几年生的鸡蛋全部预支了。
“啵咕”上前一步,右手食指直戳“黄牤子”眉心,恶狠狠地说:“拿这份钱,要赔上狗命!还真把自己当老大啊,先给我到禾场跪下来!”说罢,一伙人连踢带打,把“黄牤子”和“蛇鱼”押到禾场跪下来。
来自鸡笼岭收费站的电话让蓝中华、“啵咕”品尝到大敌压境的滋味。几分钟前,装满壮汉的三辆农用车刚刚经过鸡笼岭收费站,直奔凤岭方向而来。也就是说,五、六十个手持木棍的壮汉最快将在二十分钟后血洗卢家岭收费站。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可以预知结果的厮杀。云坑人有上千年的习武传统,几乎每个成年男子都会三拳两腿,常年练习“黄家棍”。蓝中华可以想象,个个手持榉木棍出征的云坑人将把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满地找牙。向卢家岭村人求救行不通,且不说卢家岭村只是一个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即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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