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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煜是昨晚半夜回来的。
永宁节度使麾下统辖数州,如今外面正逢乱世,傅家要镇守边境,还需防备周遭虎视眈眈的别处军马,在军务上便格外留心。
他这回外出巡查,将各处要紧关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无巨细,亲自查过,鼓舞将士之外,亦严辞敲打,命各处务必戒备留心,不许有半点松懈。
一圈绕下来,着实耽误了许多功夫,待巡查完已是月底。
日夜兼程地赶回来,昨晚深夜入府,歇在书房,今晨出门后,想起他已娶了位妻子摆在南楼,又懒得回去,便在此处等她,就着雨声思索军务。
那一声“夫君”
入耳,倒是柔和婉转。
回过身,便见美人站在廊下,身上一袭绣了荼蘼的羽纱缎面披风,双手藏在袖笼中,隐约可见腰间系着栀子带。
青丝结了凌虚髻,点缀一朵薄如蝉翼的素色宫花,斜挑的珠钗垂至耳稍,底下点缀光华内蕴的珍珠耳坠。
廊庑楼阁尽数掩在秋雨里,清晨朦胧天光下,她的眉目也像远山黛色含烟,添几分柔润慵懒之意。
望着他时,面露诧异,容貌妖娆娇艳,眼波却收敛内蕴,亦如那声“夫君”
撞进耳中眼底,叫他无端想起旧时的温柔记忆。
傅煜跟粗豪汉子相处得太久,长夜梦醒,不期然落入这秋雨温柔,微微一怔。
……
算起来,攸桐见着傅煜的次数极有限。
新婚夜匆匆一瞥,他便回了书房,次晚他在南楼歇了一宿,而后便出城巡边,消失了两个月。
仅有的照面中,傅煜给她的印象,便是待人淡漠冷硬,姿容却挺拔精神,眉目奕奕含采,有骁勇端然之姿。
此刻,他站在雨幕廊庑下,楝色圆领长袍磊落,面容却憔悴了许多。
那双眼睛深邃如旧,不像先前淡漠傲然,却似星月收敛光辉,深不可测。
哪怕名闻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着难过的。
两人目光相触,各自顿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挪开。
待傅煜抬步过来,攸桐便抱紧暖炉,跟在他身旁。
这回傅煜走得不算快,双目平视前方,虽没给她分半点余光,却像照顾着她步伐似的。
攸桐没话找话,“夫君昨夜回来得晚吧?”
“嗯。”
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单薄。”
“里头有绒,不怕冷的。”
攸桐忽然想起一事,“先前跟周姑收拾箱笼,找到些不错的缎子,想着天气渐冷,也给夫君做两件冬衣,已叫人送到两书阁去了。
夫君若是得空,不妨试试。
若有不合身的,可早点改改。”
傅煜颔首,“费心了。”
夫妻久别的生疏消融,攸桐也没再多言。
借着回头跟春草说话的时机扫了苏若兰一眼,便见她颇有失望之态,那簇新的衣衫虽能勾勒身段,却为免臃肿而做得单薄,被冷风一吹,冻得面容瑟瑟。
想来她虽暗藏心思,却终不敢在傅煜面前放肆,强自插话博取注意。
她的胆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夫妻俩赶到得寿安堂,等了会儿,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也陆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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