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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白雁欣喜地往那边走去,柳晶眼角一瞟到她,突地扔下汤匙,起身就走。
白雁难堪地立在那里。
“坐这边。”旁边伸来一双手,扯了下她的衣角。
她转身一看,是冷锋。
“她今天能坚持来上班,证明她很坚强了。可是她要一个疗伤过程,让她安静几天吧!”冷锋说道。
白雁盯着柳晶的背影,感到一夜间,柳晶像瘦了一壳。
“为什么不休息两天呢,她心里面那么痛。”白雁眼红红地,一口饭含在嘴中,怎么也咽不下去。
“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总想以前的事,不更难受吗,还不如上班来分离下注意力,我和妇产科主任打过招呼,这两天只让她在外面收处方单,不安排别的事。”
白雁心里面咯了一下,抬起眼,对上冷锋炯炯双瞳,没想到冷锋冷面冷口的,却有颗细腻的心。
“谢谢你,冷医生。”她很真挚地说。
“你就少替别人操心,告诉我,你的心情好些了没有?”
“那些话对于我来说,只是耳边风。”白雁突然讶异地问,“冷医生,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做小三?”
冷锋一笑,“做小三是要有潜质的,你没那个潜质。”
白雁摇摇头,“你错了,我有非常优良的做小三的遗传基因。”
冷锋听得笑出声来,“白雁,我今天才发现,你也有点冷幽默。”
白雁默然,她没有告诉他,她是实话实说。
十四年的感情,就这样随风而去了。
柳晶站在顶楼的露台上,看着远处的楼群,天气很热,可是她却从没有像这一天这么冷过。
她不能吃,不能睡,一合上眼,就是李泽昊把伊桐桐护在怀里的情景。
她还记得与李泽昊第一次的见面,戴着大大的眼镜,笑得很羞涩。她才十岁,还不懂订亲是怎么一回事。家里来了客人,她开心得像个人来疯,笑闹着跑进跑出,李泽昊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追着她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后来,妈妈告诉她,这个戴眼镜的哥哥,是她要嫁的人。
听到这句话起,她就在小小的心里放了李泽昊的影子,一放就是十四年。她从没有怀疑过有一天,他会离她而去。
现在,他走了,和一个比她大、比她漂亮、比她学历高的女人走了,走得那么绝然,走得那么坚定。
今天,他应该会回老家向她爸妈解除婚约,依他父亲的个性,一定会棒打他一顿。他会忍下来的,因为他心里面有爱。
爱情有股魔力,可以令人超脱生死,超越皮肉之痛。柳晶讥讽地一笑。
如果可以软弱,可以依靠,没有女人愿意做强者。她是不敢呆在那间两人曾经住过的公寓里,才过来上班的。
头昏昏的,脚下象踩着棉花,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耳朵里像钻进了一只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
她知道她需要休息,需要平静,需要遗忘,可是心里面就像有头小兽,咬得她血淋淋的,她一会儿恨不得找把刀去把李泽昊与那个女人砍死,一会儿想着闭上眼,冲到马路中间,让车压死,然后一了百了,一会儿她又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梦,李泽昊下了班,在公寓里做好了饭,正在等着她回家。
这世上哪有奇迹呢?死也不是容易的,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只能当自已是具行尸走肉好了。
柳晶扶着楼梯下了露台,拐到妇产科病房看林枫。林枫睡在被子里,脸色比盖在身上的白被单还要白,伸出外面的十指瘦得青筋暴立。
她明天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柳晶在她床边坐下,握住林枫的手,和她一样,十指冰凉。林枫老公在做手术那天来过后,就再没出现,她婆婆偶尔露个面,侍候林枫的人是她妈妈。
“你是回娘家做月子,还是回婆家?”柳晶问。
林枫眼神空洞,“柳晶,我在想,如果当时嫁的人不是他,而是小赵,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小赵是痴恋林枫的工学院的学生,为了林枫的变心,曾经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如果,林枫,这是命。”柳晶说着,鼻子就发酸。
“是呀,命,还能怎么样?我回婆家做月子,回去守护我的阵地。”林枫笑得很凄凉。“只要生一个儿子,就没有人奈何我。”
这是美人的的悲哀,这是美人的无奈。
对初恋的回忆,只是一剂调味品,不能当饭吃的。习惯锦衣玉食,再吃清菜小粥,怎么能下咽?就是清菜小粥,谁能保证就能一辈子保鲜?做人只能现实,在豪门,母凭子贵,至于爱情,那是写言情的作者的一种想象,其实根本不存在。
换作以前,柳晶一定要评价一番富二代的所作所为,以李泽昊为参照物。还会教育林枫太务实了。现在还能说什么,林枫还有个家可回,富二代还当她是老婆,她有什么?男人生出外心,跟你读多少书、有没有钱,没关系的,这只是一个男人的品质使为。
这世上就没有忠贞不二的富二代吗?
柳晶又陪林枫坐了一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她腾地站起,和林枫道了别,目不斜视地就往外走。
白雁让开道,看着柳晶,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闹矛盾了?”林枫很奇怪。
白雁苦笑,站在床边,替林枫理了理头发,“小矛盾,没什么的。”
“白雁,手术室的工作又脏,又辛苦,你怎么不让你老公把你调到别的单位呢?”
“我挺喜欢这工作的,再说,也不能让他滥用职权呀,护士那么多,人家能吃苦,我咋不能呢?”
“白雁,你还是很倔强。他就是滥用职权,又怎么了,你是他老婆,男人疼老婆,天经地义。”林枫真挚地劝慰道。
白雁想着康领导今天搭错哪根神经了,连续发了几条短信,是在开会间隙、吃饭时、坐车时,一开口也是老婆长老婆短,好像昨天她发了那一通火,对他刺激很大。
可惜这些短信,让她觉得陌生,也觉得好笑。
下班后,白雁本来准备去新租的公寓向房东缴押金,在等车的时候,被一个人拉住了。
商明星仍然一身俗艳的打扮,不过,今天没把脸弄成个调色板。
“我请你吃饭。”商明星心情不错,耳朵上吊着的两只硕大的耳环,被西天的余晖照得亮晶晶的。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白雁警觉地看着商明星。
商明星娇媚地白了她一眼,“人家不过是还你一份情,以后我就不欠你了。”
白雁被她这一眼看得寒毛直竖。商明星拖着她,像个暴发户似的拍拍胸膛,“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白雁只敢在路边一家看不去很干净的面馆点了碗小馄饨。
“你真是不给我面子,我有钱。”商明星很伤自尊,拨着碗里的北方大水饺,气愤愤地。
“三千丝最近生意很好?”白雁小心翼翼地问。
商明星嫌恶地摆了摆手,“服侍人的事早不做了,告诉你,我现在和人家合伙做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
“搞建筑。”
白雁被馄饨汤烫了一下,放下汤勺,心里面多少猜到一点影子了。她平静地看着商明星,“那不错呀,你可以风风光光回云县见你爸妈了。”
“还没到时候。白雁,我们做个交易好吗?”没让白雁等太久,商明星终开诚布公了。
“怎么个交易法?”
“你帮我接洽一笔业务,我给你一条我哥的消息。”商明星自信满满地轻叩着桌面,觉得白雁一定不会拒绝的。
白雁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我没那个能力帮你。”
“你不想知道我哥的消息了?”商明星讶然地叫道,“你对他不是......”
“那都已过去,我现在结婚了。他过得很好就行了。”
“你就不想再见他一面?”
“明天回来了吗?”白雁惊喜地眨着眼睛。
商明星狡诈地一笑,“怎么样,心动了吧!这个我保密,你说说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其实呢,这件事,对你来说,真是举手之劳。我听那些小姐妹说,那天你找的那个人是城西公安分局的局长,他好像是受陆书记的托。我再打听了一下,哎哟,我的妈,你竟然嫁给了市长助理,他刚好分管城建。那个长古树的地方,准备兴建一个商业中心,听说被华兴集团中标了,可那工程大呀,我和朋友想让你老公说个情,让华兴集团给一小块让我们做做,行吗?”
“不行。”白雁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我给你回扣,不让你白帮的。”商明星很内行地向白雁挤挤眼。
白雁很坚决地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了。”
商明星翻翻白眼,来气了,“别装清高,你以为那个华兴集团中标,就没给你老公回扣?谁不知道,你老公和那个华兴合穿条裤子似的。天下的财大呢,一个人独吞,吞得下吗?”
白雁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馄饨吃完,抢着买了单。道别时,很郑重地对商明星说:“我在医院上班,你有哪里不舒服,找我,我肯定帮,但其他的事,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要是明天知道你这样,他会接受不了的。他难得休假回来,别让他伤心。”
商明星在身后愤怒地骂了一句:“拽什么,小狐狸精。”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有点诡异。
康领导用一个“忙”字,便让自已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见首,是每天固定发在白雁手机上的一条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如下:大到滨江市政府最近有了什么大的决策、旧城拆建到了什么地步、几个部委办局新建办公大楼的报告经领导班子会办最终被驳回;小到中午政府食堂的一道红烧肉,师傅盐放是太多,根本没办法进口。下午开会,他发言的稿子特别长,中途停下来喝口水,不知怎么想起老婆煮的绿豆汤。简单和他一同上工地,路颠簸难走,想闭上眼眯一会都不行,只能躺着想老婆脸上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
这些短信,白雁看过后,基本不回。有时康领导一天汇报次数太多,她有点过意不去,只好回三个字“已收到”。下一秒,康领导便发过来一个眉飞色舞的符号。白雁看得愣愣的,康领导真是啥都会呀!
这不见尾,是她想和康领导认真坐下来谈谈解除两人婚姻这件大事时,找不着人了。自那晚发生流血事件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面。白雁现在三顿饭,都在医院解决。休假时,她就到外面去吃。除了卧室,其他地方是李心霞和吴嫂的天下。
可是白雁感觉得到,康领导有回来过。
书房里拉开的椅子、杯中隔夜的陈茶、烟灰缸中堆满的烟头。有天,白雁早晨醒来,看到卧室的高低柜上,放着一篮滨江这个季节特产的早酥梨,只只鲜嫩多汁。
还有天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翻了个身,搁在她身上的一只手臂倏地一缩、呼吸放缓了。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身边的人才放任自己贴过去,抚摸她的头发、小脸,然后是心事重重的一叹。过了一会,身边的人轻手轻脚地起身,摸索着出门。黑暗里,白雁睁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白雁主动给忙碌的康领导打过电话,接电话的康领导语气非常轻快,嘘寒问暖,可是当她要开口说正事时,他会说马上有去接待个什么人,不然就是马上要开个会,他等会打过去,就挂了电话。这等会,等来的最多是下一条短信汇报。
白雁真有点郁闷了。
在离婚这件事上,她好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一头热就一头热吧,她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和房东把协议签好了。但房子里面的马桶有点漏水,瓷砖也破毁了许多,房东答应把房子整修好再交给白雁。白雁有时下班过去看看整修进程,顺便开开窗,把卧室和厨房带着打扫下。
这天,她下了公车,走进那个小区,迎面与柳晶碰上,两个人都一愣。柳晶满头大汗,手上拿着一堆房屋中介的宣传单。白雁张嘴,想打声招呼,柳晶眼帘一低,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
白雁心里面那个无力呀!
一无力,就想找个人说说。整件事,只有冷锋是知情人。柳晶到现在,把失恋这件事捂得实实的,不过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整天闷闷沉沉的。
冷锋听白雁唠叨过,总是一笑,然后要白雁相信两个人之间多年的友情,是误会,就有澄清的时候。柳晶也许现在已经后悔了,可是拉不下脸,要等待一个契机的出现。白雁说,我拉得下脸呀,我主动喊她行不?冷锋说,那还不等于是迎面给柳晶一个耳光吗?
白雁只好作罢,默默等着那个传说中的契机出现。
这期间,下过两场持续两天的暴雨,滨江街头一时水排不出去,上街如同涉水过河。滨江市的四套班子,全部上街排涝抢险。白雁在电视上,终于看到康领导的尊容了,白色条纹衬衫被雨水淋得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这情景让她不禁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公寓,两人合撑一把秀气的小伞,她看着他,心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此情此景再现,心情早已不同,她现在更多的会想,那个时候,伊美女还和他同居着,他怎么能做得到对自己那样的?
只能说,康领导是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现在,他即使舌灿莲花,她也不会去当真。
某一天,白雁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和冷锋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只要她在医院,两人一定一起吃饭,不是约好的,她一进餐厅,冷锋来早了,坐在门口的餐桌边,说道:“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等很久了。”她忙道歉,两个人并肩走向窗口,各买各的,然后挑张空桌,坐下来,边吃边聊聊柳晶或者科室的事。要是她先来了,正吃着,冷锋从外面进来,阴冷得让所有人都感到室内温度陡降十度。“你真自私,也不想想我还饿着肚子,你看我爱吃的辣包菜全卖光了。”她赔着笑脸,只得把自己盘里的辣包菜拨给他,答应下次一定要替冷医生多多着想。
这样子一来,不管早与晚,她什么时候都得等着冷医生一同进餐。吃完饭,两人会一起走回泌尿科,实习护士总是洗好水果,或者泡好茶等着两个人。泌尿科室聚会,冷锋通常会叫上白雁。白吃过两次,手术室一帮姐妹喊着要去吃大排档,白雁礼尚往来地喊上冷锋。手术室的小姐妹很讶异,白雁说,冷医生乃是钻石黄老五,我这是给你们创造机会,你们可得好好把握。冷锋去过一次,那张冰脸从头至尾都没融化过。事后,足足有两天没理白雁。
周六、周日,冷锋再出去接私活,白雁自然是随行人员,而且是唯一的随行人员,马加不知什么事,不来了。
白雁在医院里遇到马加,悄悄问为什么不去?马加耸耸肩,笑得意味深长,“我不跟着你们俩傻孩子凑热闹。”
两人出去,那些泡澡、按摩的服务,冷锋全部推了,晚上也不傻喝酒。吃过饭,和白雁在陌生的街道上,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走到街头。
冷锋做完手术,通常疲累不堪。为了两个人的安全,白雁只得咬咬牙,接过方向盘。任何事,也就是个熟能生巧,开过几次,白雁对车有了手感,开得也像模像样了。
回到滨江,两个人道别,白雁打开包包,就会看到有一个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冷锋从来不亲手交给她,她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白雁特地把这些钱另开了个户头,几次下来,自己一看,都吓一跳,真不是个小数目。
冷锋还算是个君子,真的再没说过出格的话,就连拉拉白雁的手都没有。两个人相处的模式,仅仅是交情不错的好同事。
有天吃饭,白雁随口说到她下班要去逛逛电器商场,要去买台洗衣机。冷锋抬起眼,看了她几秒,“那我去给你搭把手!”
结果,冷锋知道了白雁新租了公寓,已经打扫干净,马上就要搬进来了。
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白雁咬着嘴唇,恨自己嘴快,好像是变相给冷锋透露什么信息似的。
冷锋里里外外转了转,把门锁、窗链查看了一番,又下楼观察了下附近的商店、居住的人群,对白雁说,这地方环境不错,居民都是本地人,离医院不远,单身女子住蛮适宜的。
白雁别别扭扭,没接话。
冷锋告辞时,清冷的眉眼溢满了笑意。
白雁像是和自己赌气,把公寓又彻底打扫了一遍,大理石地板光洁得可以照人,洗手间的瓷砖煞白,厨房一尘不染。
她拖着又累又乏回临时旅馆-------这是白雁在心里面给她和康剑共有的公寓新起的名词。
康领导仍然不在家。
李心霞在房间里上网,吴嫂在洗澡。丽丽没有像往前那样摇着尾巴扑过来,撒娇地要白雁抱抱,伏在楼梯口,眼睛眯着,看到白雁,哼了两声。
白雁有点纳闷,蹲下来摸摸它的头,“丽丽公主,你不舒服吗?”
丽丽尾巴摆了摆,头耷拉着,有气无力。
吴嫂很会节约,只要李心霞一进房间,她立马就把客厅里的立式空调给关了。客厅里非常闷热,丽丽身上的毛毛都湿透了。
白雁看丽丽嘴巴干干的,站起来,先去开了空调,然后从厨房里倒了点水,放在丽丽面前。
丽丽看了看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水。突然,哇地一声,嘴巴里像喷泉一般,吐了一地。
白雁一惊。
洗好澡出来的吴嫂衣服还没扣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抱过丽丽,愤懑地瞪着白雁,“你......刚刚给丽丽吃了什么?”
白雁眨眨眼,“我就是给它喂了点水。”
“不可能。”吴嫂音量高亢而尖税,如同发现深藏多久的秘密般,又很是兴奋,“你从来没喂过丽丽,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一定是你见我们都不在,你知道丽丽是心霞的心头肉,你没办法心霞,就想着给丽丽下毒,对不对?”
“吴嫂,你不写,真是可惜了。”白雁受不了的耸耸肩。
吴嫂听不懂白雁这弦外之音,以为她在狡辩,越发得意,而这时候,丽丽哇地一下,又呕出一大口红红绿绿的东西。
“你还不承认,看看,丽丽刚刚好好的,怎么你一喂,就不同了。心霞,心霞,你快出来,丽丽中毒了。”
吴嫂扯开嗓门咆哮着。
李心霞摇着轮椅出来,看到地上的呕吐物、吴嫂怀里萎萎的丽丽,眉头一拧,脸色大变,“丽丽,妈妈的乖宝,你怎么了?”
丽丽呜呜着,眼睛也无力地睁开了,雪白的身子哆嗦着。
“你这个恶毒而又无耻的女人,你......下了什么毒,快说!”李心霞又慌又急,面目狰狞。
白雁脸胀得通红,愤愤然地抬头,“李女士,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丽丽它有可能是中暑。”
性 “怎么可能中暑,我们整天呆在空调间里。”吴嫂接过口,“丽丽一定是被你下毒了。”
“吴嫂,你给医院打电话,给剑剑打电话,让他快回来。他还整天要我包容你,与你和平相处,说你是个好女人,现在,我要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李心霞挥着手,恶狠狠地瞪着白雁。
白雁相信,要不是她瘫痪着,她一定会冲过来把自己给剁了。
“医院是不接受畜生的,我建议你给兽医打电话。”白雁这时,心好累,如果民政局现在有人上班,她一定揪也揪着康领导,去把婚给离了。这样的日子,硬撑着,有什么意思。
“兽医,兽医......”吴嫂拿着话筒,无措地看李心霞,不知该拨哪个号。
“给剑剑打电话,让他快快......快找一个兽医。”李心霞感到怀里的丽丽身子好像越来越凉了,惶恐不安地催着吴嫂。
白雁深呼吸了一下,想起丽丽平时对自己亲昵的样,心中不觉一软,“我来打电话。”手术室护士长的老公就是一位兽医。
李心霞和吴嫂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看着白雁。
电话打通,白雁说了情况,护士长老公说我马上就到。
等待的时候,三个人,各居三处,听着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感觉度秒如年。
门铃响起,吴嫂简直是飞样的冲过去开了门。
好久不见的康领导与护士长老公一同走进屋内。
顾不上寒暄,护士长老公先为丽丽诊治。他扳开丽丽的嘴,又看看它的眼眸,再查看了下呕吐物。
“狗狗是中毒了。”护士长老公得出结论。
“我说对了吧,丽丽就是被人下毒了。”吴嫂跳起来,指着白雁的鼻子,声音激昂。
李心霞朝吴嫂一瞪眼,眼风瞟了下为丽丽看病的医生,暗示有外人在场。吴嫂懂了,忙闭上嘴。
李心霞不管怎么样,处处要为儿子的颜面着想。白雁好歹是儿子的老婆,这事传出去,丢的是儿子的脸。稍安勿躁,现在证据确凿,还怕白雁跑了不成。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拿白雁好好地出个气。
白雁状似没听到吴嫂的惊呼,坐在椅中,一动不动,也可以说是麻木了。
护士长老公给丽丽洗了胃,直到吐出的水变清了,再喂了些药,然后输液,这个白雁可以照应着,他也就告辞了。临走时,吸了几管丽丽的呕吐物,说带回去化验。
康剑道了谢,让等在楼下的简单送护士长老公回去。
门一关上,吴嫂按捺不住的,就把今天的事向康剑述说了一遍。李心霞端坐在椅中,拿出婆婆的威势,准备三堂开审白雁。
康剑微微皱了下眉头,开口说:“吴嫂,现在天气热,饭菜放久了,容易变质,不谈动物,人也常食物中毒,你怎么事事都往坏处想呢?白雁不可能做这事的。”
麻木的白雁愕然抬起头,看了看康领导,真想不到他会如此正义。
李心霞一下子恼了,“剑剑,我们家什么时候吃过剩饭剩菜,吴嫂每顿都做新鲜的,你不要为她辩护,这个理由行不通。她说不定存这个心已经很久了。”
这几句话,白雁听得想笑。李女士还真认定了她下的毒,不知这样的后果是她要去坐牢还是需要写书面检讨。她在李女士的心目中,从狐狸精成了下毒犯,这下应该把她扫地出门了吧!
午 康剑不耐烦地抿了下唇,“妈妈,吴嫂不识字,见识有限,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什么?”李心霞被康剑这话炸残了,“我起哄?剑剑,你到底在替谁说话,我是你妈妈,你......却护着她?丽丽就像我的心头肉一般,她在割我的心头肉,你没看见吗?”
“我不是护着白雁,我是就事论事。”康剑疲累以揉着额头,耐下性子,“我们是一家人,有必要谁害谁?”
“谁和她是一家人?”李心霞急了,眼中火星直冒。
“白雁,你先上楼去洗澡。”康剑扭头对白雁说道。
“事情不交待清楚,你不准走。”李心霞一说,吴嫂立刻就挡在了楼梯口。
“妈妈,你真是太过份了。”康剑忍无可忍,“平时,我处处都替你考虑,但这事,我不想让着你。这样吧,等丽丽恢复了,你和吴嫂还是回省城去。不然,这个家永不得太平。”
“你.....赶我走?”李心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蹩不住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剑剑,快向你妈道歉。”吴嫂忙过去,替李心霞抚着后背,“你这样,会把你妈妈气坏的。”
康剑冷着脸,一语不发,拉起白雁,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李心霞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碗对着地板“咣当”一声摔下,哭吼道:“剑剑,你给这女人迷住了心智,黑白都不分了。老天呀,我可真是命苦啊,唯一的儿子也这样对我。”
“心霞,快别生气,我一会去劝劝剑剑。”吴嫂也是气得胸膛起伏。
康剑面色沉重地一级级上楼梯,然后,“砰”一下关上卧室的门。
楼下,又是一阵劈哩哗啦摔碎东西的声响和李心霞尖税的哭喊。
康剑烦闷地闭上眼睛。
白雁走到床前,坐下来,盯着墙角的行李箱出神。
康剑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妈行动不便,丽丽是她的开心果,她当女儿一样疼着。现在丽丽一病,她着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白雁仰起脸,笑了笑,“康领导,其实在这个家里,我的地位连条狗都不如。唉,你干吗仗义直言呢,这家多我一个,谁的心情都不好。我们分了吧!”
康剑这时候听着白雁说这话,心里面翻江倒海似的,极不是味。他也失落,也受伤,多希望白雁能站起来,抱住他,像从前那般,俏皮地笑着,和他闹着,在他的手臂上咬下细细的两排齿痕,踮起脚,圈住他的脖颈,像小鸡啄米般吻着他,一下,一下,又一下。他想把头埋在她温暖的发间,嗅着洗发液的清香,忘掉身边的一切。
他对李心霞的感情一直是矛盾的,他舍不得她,心疼她,可是又为她变得越来越极端而嫌恶,再加上一个吴嫂,真是令人吃不消。自从李心霞瘫痪之后,他的心就被堵着了,没有一天能痛快地呼吸过。
他深深地看着白雁。这种目光是出自内心的,在情感牵引之下整个身心凝结在眼神中的专注,带着忧郁、惘然和某种期盼。可是白雁却没有迎视着他,整个身体无声无息地散发出疏远的态度。
“老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等妈妈和吴嫂回省城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到我们以前那样的。”他间接地、婉转地告诉白雁:他不想分手。
“我们以前那样是啥样?”白雁弯起嘴角,“其实,这事和你妈妈没什么关系,完全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还可以说我们之间差距太多。”
“这些都能改变的。”康剑心力交瘁,躲了这么些日子,现在不得不面对了。“一定能的!”他加重语气,挨着白雁坐下。
“老婆,我们不分开,我们好好地过。”他伸出手,抱住白雁。“你想要什么样的家,我都给你。”
白雁还没看过这么没自信、无助的康领导,像个吃不到糖,一脸可怜巴巴的孩子,“为什么一定是我?”她把埋在心中太久的问题翻了出来。
“因为你很暖。”康剑笑了。如初春的阳光,似夏日草尖上的露珠,看着她,自然地想笑,心里面情不自禁就变柔了。
白雁打量了他半天,“康领导,你抱过的哪个女人不暖?”
康剑脸一红,突然间哑口无言。
“康领导,我知道大度、宽容是美德。在我们结婚前,你谈过几次恋爱,那都是过去,我可以假装我有美德,不去在意,可是在我们婚后,你依然做出了出格的事,我就没办法假装了。除非我真的把你当个高枝攀着,跟着你狐假虎威做个官太太,你在外面怎么胡来,我都睁着眼闭着眼,只要我的地位悍然不动。你想我这样做吗?”白雁斜着眼,把他的手从肩上拿开。
“我不会再胡来的。哪怕你把我只当高枝攀,我也情愿。”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对你就那么重要?”白雁承受不住的拍拍头。
“比你想象得还要重要。”康剑回答得斩钉截铁。
白雁哦了一声,站起来,往梳妆台走去。
“老婆?”她还没说是不是同意不分手了。
“我来看看我是不是长了幅旺夫相?”白雁对着镜子张了几下,“没有啊,还是一脸狐媚样。康领导,你就别挽留我了。如果,你觉得现在办手续对你有影响,那么我们先分居。”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不愿意的事。”他们现在也没同居呀!
“我现在就是不愿意与你同在一屋檐下,你同意吧!”白雁笑靥如花,对着他眨了眨眼。
康剑心中一片惨淡,疼得都不能说话,他站起来,拉开房门。
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回过头,“老婆,早点洗洗睡!”
门轻轻地合上,一切归于寂静。
晚上,白雁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空调开得很低,还是觉得压不住心里面的一团火。好不容易睡着,半夜里冻醒了,摸了半天找到空调遥控器,懒得开灯找,就把自己努力缩成一个小球,整个蜷缩在凉被里,糊里糊涂地又睡去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全身的关节都在疼,眼眶发涨,好像被热气灼过了,火辣辣的,脑袋昏沉沉,走路都在打飘。
康领导早就上班去了,李心霞和吴嫂没有像平时出现在餐厅里,一室的凌乱收拾零过了。丽丽经过一夜过后,来了点精神,对着白雁摇摇尾巴。
白雁喝了点牛奶,拿块面包,出门了。
到了医院,从每根骨头的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冷气,估计是昨晚冻了,找了几颗感冒药吞下,精神还是不能振作。中午吃午饭时,冷锋看她脸色苍白,催着她回去休息。
她犹豫了下,回手术室请了假,便坐车回去了。
走前,护士长拉住她,说老公化验了狗狗的呕吐物,是吃的草莓里含有一点农药成份,估计是家里保姆买回来,没泡洗,直接给狗狗吃了,然后狗狗便有点轻微着毒。
家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大概李心霞和吴嫂正在午睡,白雁上楼时尽量把脚步放低,没把她们惊醒。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和人讲话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时间,四点多了。白雁觉着嘴唇发干,撑坐起来,想下去找点水喝。
还没到楼梯口,她停下了脚步。
李心霞在嘤嘤地哭,事实上,她已经哭了半天一夜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引以为豪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和她反目。
吴嫂每隔一个小时给康剑打一次电话,汇报李心霞的剧痛,康剑没有办法,只好回家赔不是。
“剑剑,你不记得我们这个家是怎么落成这样的吗,你不记得妈妈是怎么瘫痪的吗?”李心霞哭道,“二十四年前是白慕梅那个老狐狸,让你爸爸乐不思蜀,抛妻弃子,妈妈接受不了,生不如死,跳楼自尽,没想到,没死成,成了现在这幅鬼模样,是你抱着妈妈说,以后一定要让妈妈幸福的,妈妈才苟活到现在。可是现在因为白雁这个小狐狸,你却要让这个家再毁一次,让你妈妈再死一次?”
康剑无语,默默坐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只能让李心霞一个人尽情发泄,等发泄完了,他再开口。
“妈在北京时,你给妈妈打电话,说你见到白慕梅的女儿了,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吴嫂翻了翻眼睛,接过口,“我当时在旁边听得清楚,你说你要把你妈受的屈辱,让那个小妖女也受一次。你要那个小妖女喜欢上你,你玩过之后,再一脚把她踢开。后来,你又打电话来说,小妖女太精明,不上当,你必须得娶她。你让她进了门,等到她尝到荣华富贵的滋味,再也舍弃不下时,你就会冷落她。她表现不错,就留着她服侍你妈妈,她表现不好,你就扫她出门。剑剑,我没记错吧?”
“妈妈,现在和那个时候情况不一样!”康剑心烦意乱,有点抓狂。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个城建市长吗,咱们就得看她脸色,任她所为?其实你根本不要在意,她有那种骚狐狸一样的妈,你把她给扔了,没人会说什么的。”
康剑脸色铁青,抬起头,“不是的......白雁?”他轻抽一口凉气,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楼梯口上的人影。
白雁很平静,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原来,真的不是你,陪我到永远!
“康领导,这就是为什么只娶我的真相吗?”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