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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早被陛下叫来守着户夫人一家,看见有人翻墙便赶了过去,解决望风的宵小浪费了些时间,叫夫人受惊了。”
越梅臣便问:“那些人现在何处?”
伯劳官的视线上上下下地将穿着襦裙的雁探司副使打量了一遍,挑剔地摸了一把胡子,抬手指了个方向,问道:“既然越副使亲自到此,我也可以回去复命了。正要请教,陛下今夜在何处下榻?”
越梅臣面无表情地告诉了他方位,走到医馆外,看着这位伯劳官的背影大摇大摆地消失在夜色里,皱起眉,微微叹了口气。
“我识得这个人,”户夫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说,“他当年是户郎的左膀右臂,时常同户郎一起出入,但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户凭为东宫效命的时候交好的人有几个,越梅臣都知道姓名,他心里有了猜测,不再伯劳官远去的方向,转身回去,说着“夜晚风凉,保重身体”将户夫人请回医馆,花了些心思过问户凭妻儿的情况与住处,留下两名雁探守卫,叫他们天一亮将户夫人请到雁探司的下榻处,也匆匆告辞离去。
户夫人倚在窗边,侧身将窗扉推开一条缝隙,无声向外看去,发现他离开的方向与伯劳官的一模一样。
半个时辰后,换回原本装束的越梅臣再次翻墙进了户察的宅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应承安的落脚点,抬手叩了三下门。
开门的正是刚刚分别的那个伯劳官,他一见越梅臣就沉下脸,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陛下睡了,明天再来。”
伯劳官说着就要关门,越梅臣一横肘抵在门扉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邵光誉。”
今夜雁探司会同扶风城守军强闯了户察的宅子,在他面前强行带走了使团中人,本家的族长户凯也在其中。
倘若户凯真的在他的宅子中出事,户察前途尽失,因此他不免惊怒交加,忙把所有人叫到了庭院中。
户察心知告密之人必然出在今夜的宾客与前来助兴的舞乐中,昨日才到扶风城的师长宁和舞乐妓们尤为可疑,应承安费了点心思在应付盘问上,一刻前刚从户察那边回来,还在听邵光誉的汇报,鞋还没脱,压根没有睡下。
邵光誉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越梅臣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因此他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手上发力推开门扉,侧身挤了进去,赶在邵光誉探手来扣他肩头,与他大打出手前向屋内朗声道:“怀义王不想知道户凯招供了什么,与您的猜测有几分出入吗?”
应承安撑着额头坐在桌前,烛光把他的身影投在窗纸上,看起来疲惫而困倦,闻言转了一下头,长发披散开来,确实是要入睡的模样。
邵光誉被越梅臣这一嗓子一惊,担忧被门外巡视发现,扣向越梅臣肩头的手掌中途转向,直奔他的面颊去捂他的嘴,急道:“噤声!”
越梅臣轻飘飘地从他手下滑开,好整以暇地示意他看门外。
邵光誉半信半疑地跃上墙头往外打量,整个户宅一半漆黑一半灯火通明,他们正巧在分界上,其黑处寂静无声,空无一人,而明亮处则隐隐约约可见人影往来,百般戒备。
“户察确实有些能力,”越梅臣毫不客气地推开房门坐到应承安对面,道,“眼下谁是告密者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户凯。”
应承安忖度了下,明白了越梅臣的用意。
他抬手将散下来的长发拢到耳后,坐直身体,推了一下桌上茶盏,缓缓道:“越副使是想叫他把户凯救出来,还是想叫他立刻赶回沅川,揭露蔺自明所作所为?”
邵光誉跟进门来,可惜没能理解应承安的意思,握着刀柄站在旁边没动。
应承安只好屈指一敲桌子,唤他说:“茶。”
伯劳官这才恍然大悟,生疏地给他泡了一壶热茶,没掌握好水温,泡出来一股焦味。
越梅臣从袖中取出审问户凯时的记录交给应承安,第一句便说:“蔺自明无意和谈,他入京是为示威,我与他立场不同,因此说服敬王遣使入京”
应承安的视线只在第一句上停留了片刻,继而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不过片刻就翻完了这份记录,抬头看向越梅臣。
越梅臣将记录摊在桌上,点了一下开头,低声说:“这里有一句话没有记。户凯说,世家设计陛下谋逆”
应承安用指腹碰了一下茶盏试温度,而后端起来轻啜了一口,神色平静道:“我猜得到。”
他不愿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无论越副使想用哪个方法令沅川生乱,我都有一事相求。”
越梅臣意识到应承安的用词非同寻常,他警惕起来,注视着应承安的神色道:“请讲。”
“让千机营护送季聃同敬王长史一道去沅川,我会想办法说服宿抚与朝廷,及时调拨银钱,征发民夫,”亡国君叹了口气,忧虑地说,“历朝历代,但凡沅川水患,都有大动荡,倘若朝廷与地方都不能全力救灾,只怕不止民不聊生。”
应承安抬眼望向越梅臣,缓缓道:“起义和谋逆还是有些差别的,对吗,越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