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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歌问:“那你让我易容成谁?”
乔薇淡淡地说道:“易容成一个,就算她有免死金牌在手,也一辈子都赢不了的人。”
……
今日阳光正好,顾妈妈把上了潮的书全都摊在院子里晾晒,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前院已经摊了二十排,顾妈妈又去箱子里拿新的,这时,一只素手捧着一本书,送到了她的眼前。
她顺着那只白皙如玉的手缓缓往上,看见了一张微微含笑的脸,她站起身,淡淡行了一礼:“少夫人。”
乔薇扶起她来:“顾妈妈不必多礼。”
顾妈妈轻轻地抽回了胳膊,恭敬而疏离地说道:“少夫人来公主府有什么事吗?”
乔薇正色道:“有一件大事,想拜托顾妈妈。”
……
“什么?”书房内,顾妈妈席地而坐,看向对面跪坐着、小身子挺得笔直的乔薇,难以置信地说道,“这简直荒唐!”
乔薇神色不变地看着她:“有什么荒唐的?”
顾妈妈冷声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抹黑公主的名节!公主已经去世了,我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
乔薇定定地说道:“顾妈妈,公主在九泉之下若是不能安息,只会是因为一件事,而这件事绝不是她自己,这一点相信你比我更加明白。”
顾妈妈沉默。
乔薇给顾妈妈倒了一杯茶:“公主是夜罗人的事,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
顾妈妈睫羽一颤。
“你是皇上派到公主身边的,你本该忠于皇上,但你从来没有背叛过公主,我替公主还有冥修谢谢你。”乔薇说着,双手交叠,置放于额前,大大地行了一礼。
顾妈妈眸光一动。
乔薇又道:“公主生前最不能释怀的事就是两个孩子的早逝,大哥已经回天乏术了,但冥烨活着回来了,顾妈妈心中也很替公主高兴吧?”
顾妈妈慢慢地红了眼眶。
乔薇垂眸,低低地叹了一声:“冥烨吃了很多苦,他身中奇毒,至今未解,被人贩子拐走,被养父家暴,被地痞流氓欺负,他能活着回到姬家不容易,他马上就要做父亲了……”
顾妈妈打断乔薇的话:“你说什么?冥烨要做父亲了?”
乔薇毫不闪躲地看着她:“是,那位新搬进来的傅姑娘,她怀了冥烨的骨肉,但是她的家人并不同意冥烨与她的亲事,想法设法地要把她抓回去,一旦她被抓回去,孩子也就保不住了,顾妈妈,你不希望冥烨的孩子有事,不是吗?”
翌日,顾妈妈向姬老夫人告了假,道是家中侄儿大婚,请她去吃几天酒,公主府这边,就拜托姬老夫人让人照看了,她是公主府的人,原无须向请姬老夫人示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让人起疑罢了。
姬老夫人让她放心地去,随后叫来乔薇,打算让乔薇接管公主府的事,哪知乔薇却道:“真是不巧啊,祖母,景云他们三个刚刚回来,好像有点儿不太适应,我中午就留在那边,把他们接出来吃午饭。”
姬老夫人最疼几个小的,一听这话,立马将公主府的事托付给李氏了。
……
四合院,乔薇与凤倾歌乖乖地跪坐在团垫上,耐心地听顾妈妈讲解公主的情况:“公主有三喜、三不喜,三喜是花、茶、字,公主的插花技艺、茶道与书法是京中三绝,当年还无人能出其左右;三不喜是骑、射、戏。”
凤倾歌默默地掰着手指,她最喜欢听戏、最擅长骑马、最喜欢狩猎……
顾妈妈缓缓地说道:“来,你先插个花给我看看。”
凤倾歌与乔薇交换了一个眼神,乔薇眉梢一挑,示意她开始,凤倾歌拿起剪刀,将桌上的花咔擦咔擦一通修剪,每一株都剪得光秃秃的,皮也给扒了,只剩头顶一朵大花,随后一股脑儿地插进了瓶子。
顾妈妈抬起头来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后排,傅雪烟与乔薇也在插花,乔薇其实不太懂这个,但她看傅雪烟的插花,觉得是看见了一群婀娜多姿、含羞带怯的少女,看凤倾歌的,只觉是看见了一波刚澡堂子出来衣裳都没穿上去的大妈。
这差距,乔薇简直没眼看了。
顾妈妈又让凤倾歌泡茶。
凤倾歌好歹开着青楼呢,平日里应酬客人,少不得泡上几壶茶,这项应当不会差了,至少乔薇看她的步骤,是相当专业的,哪知当乔薇与顾妈妈尝了一口她泡的茶时,噗噗两声喷了出来!
傅雪烟泡的茶好喝,清香宜人,唇齿留芳,初入微苦,过后有回甘。
顾妈妈一连喝了五杯傅雪烟泡的茶,才总算把被凤倾歌荼毒的味蕾拯救回来了。
乔薇不解地看向凤倾歌:“就你这点能耐,当初是哪儿来的自信假扮我的?”
凤倾歌将乔薇插的惨不忍睹的花(花瓣都没了,只剩花蕊了),泡的惨不忍睹的茶(杯子都裂开了好几个),以及写得惨不忍睹的字不偏不倚地放在了乔薇面前。
乔薇两眼望天。
插花与茶道烂成这样,顾妈妈对凤倾歌的书法已经不做什么指望了,倒是看着傅雪烟的字,好一顿称赞:“有几分公主当年的风骨。”
是夜,顾妈妈带着乔薇与凤倾歌自后门进了公主府。
“公主生前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六国语言,书阁里的藏书她全都一一读过,耳熟能详。”顾妈妈说着,推开了书阁的大门。
凤倾歌望着几十排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当场就晕了……
公主走路也与凤倾歌的大为不同。
“太快了!”
“太妖了!”
“谁让你扭的?”
“步子太大!”
“步子太小!”
“鞋子别在地上拖!”
“腰背挺直!”
“眼神别乱飘!”
凤倾歌头上顶着一碗水,肩上放着两本书,双脚缠着一根绳子,被顾妈妈调教得都没脾气了,她发誓扎马步都没这么累过!
她趴在四合院的台阶上,月光凉薄如水,照在她香汗淋漓的脸上,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当初圣女殿那个小卓玛假扮你……也费了这么多功夫吗……”
乔薇道:“当然没有了,隐族人又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习性,我对他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所以那个西贝货爱怎么假扮我就怎么假扮我,可你不同了,公主在姬家生活了那么久,相差太大会让人看出破绽的。”
凤倾歌翻着白眼道:“可是这样下去,给我十年,我也还是一身破绽……”
这倒不假,小后妈这么多年不也才学了公主三两分温柔的气质吗?真论起琴棋书画这些,她给公主提鞋都不配,凤倾歌是习武之人,让她一下子变成高高在上的公主,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但是不这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
幽静的凉亭,姬尚青趴在石桌上,沉沉地睡着了,一道人影走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昭明!”他身子一抖,一把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看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荀兰,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怎么是你?”
荀兰轻声道:“我刚刚路过这边,发现你在亭子里睡着了。”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你喝酒了?”
姬尚青道:“喝了一点。”
荀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你刚刚在叫公主的名字,你是梦见她了吗?”
姬尚青含糊地应了一声。
荀兰的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嫉妒之色,只温柔地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太思念公主了。”
姬尚青清了清嗓子:“你……你怎么样?”
荀兰轻声道:“我好多了,孩子在动,你要摸摸它吗?”
姬尚青看向她的肚子,眸光动了动,很想探出手,可想起老夫人的警告,又压下了念头。
荀兰拉过他的手,他要抽回来,却被荀兰握得更紧。
姬尚青摸上她的肚子,只碰了一下,又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荀兰低低地说道:“老夫人说,等我生完孩子,就让我回去守陵,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姬尚青张了张嘴:“我……”
荀兰失望地站起身来,姬尚青的余光不难捕捉到她眼底的一抹失望,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
“尚青。”
一道熟悉又温婉的声音自花园中响起,姬尚青与荀兰皆是心口一震,扭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逆风站在花丛里,当看清那张脸时,二人都像被雷给劈中似的,齐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