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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他们抱怨了。
凌清辉长舒一口气：“果然各个击破有用。你说，这一套能不能在民间也推广开？到时候继承不分男女，明璋这路可就好走了。”
晴翠翻个白眼：“你想太多！亲贵重臣之家，能接受女外男内，最要紧一条是针线有针线上人，做饭有厨娘伙夫，打柴不用老婆去打，烧火不用老婆去烧。你以为小民之家是谁干这些？上午还在地里刨石子，中午赶不及回家就生了，摊上那恶毒的，生下女儿直接一锄头铲死，就地做了肥料了！还想读书？还想不事生产？”
凌清辉很天真：“读书考到举人就能免徭役了。”
晴翠大笑：“能供孩子读书的有多少人家？这些人里头能考到举人又有几个？那漫山遍野不读书、为着一口水打破头的才是多数。”
凌清辉摸摸脑袋，知道自己又犯了想当然的毛病：“我看颜卫芳丈夫家挺小的，所以觉得小民之家无非人更少些，倒没深思熟虑。”
晴翠叹道：“女科举能坚持到明璋那一代都是好的了，现今也是七拼八凑，好几条腿的螃蟹学走路，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
凌清辉给她加油打气：“我觉得到现在施行的还不错。你看李氏原先跳得多高？你这一品爵位砸下来，立马欢欢喜喜成亲去了。建一个公府才用多少钱？颜家住的也不是什么豪奢地，周边全买下来也不值几个，可李氏就答应随妻居住了。多妙！有你压着船掌着舵，明璋肯定稳当当的。”
“这事能顺利解决，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家，大多数还能想清楚利弊，反正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富贵闲人，老婆姐妹多个官职反倒能让家族长久些。小民之家谁听你的？老婆敢比男人多受夸奖？打。老婆嫁妆敢自己留着不拿出来？打死你就都是我们的了。”
凌清辉有些震惊：“难道人人蠢比海上力？”
晴翠咧嘴一笑：“说对了。礼不下庶人，正是因为没有条件讲究啊！贫瘠之地，能打能抢才是存活之道，谁跟你讲圣贤道理？听孔圣人的话能吃饱还是能喝到干净水？何况孔子周游列国也不是一人独行，老大壮汉带三千弟子，那才是国君肯礼贤下士客气一番的根本。”
“唔……那我也派三千甲士去讲讲道理？”
“你怕是没听过‘皇权不下乡’。科举刚行两代，金举人银进士之言便流传起来，何也？本乡本地本族，太好办事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讲道理不行，强硬不行，那换利诱呢？”凌清辉不死心，“县乡选拔女官，叫他们看到女子读书的好处，不溺女、不杀女，是不是就有效果了？”
晴翠摇头：“稚子抱金过闹市，你这不是帮她们，是害她们。你须知天高皇帝远，你的女官在乡下被人卖了杀了，自有人冒名顶替，吃着你的俸禄，拿你当傻子玩。我当年入宫一路顺畅，若不是我自己告诉你，你岂不是一直不知道？”说着晴翠又叹气：“郡县设立的那些学堂，究竟能不能有女子来读书，能坚持多久，也是未知的。”
一番话说得凌清辉也发了愁：“那要怎么办呢？”
晴翠摊手：“没什么好办法，等鸽子快到一天之内就能把边疆的消息送到你案头的时候，也许就能解决了。现在嘛，把你眼皮子底下这摊子做好，保证各州学堂女子至少有三分之一，保证朝堂上有大小不低于三十人的实际做事的女官，这就是顶顶好的德政伟业了。若是三代之内不拘世家还是民家，能出一个女阁老，那真是千古流芳。”
“德政伟业，唉！”凌清辉叹气，“是德政啊！可为什么推行不出去呢？”
“你不会以为你干的这些事能让那些不中用的男人很高兴吧？别说老光棍了，就是海上力都在骂你呢！市井之中，大概现在正在可怜你是没了儿子的绝户，”晴翠模仿村里闲聊的语气，“哦哟哟，那么大个皇帝，几万贯家财，没个儿子接着，好可怜哟！我儿子多，受受委屈，娶了他闺女给他家一柱香火，不过他家两个老的可得跪着迎我儿子，这才是对恩人的态度！”
凌清辉黑脸道：“我简直想立刻打人。模仿得这么像，你是亲眼见过？”
晴翠点头：“那是自然。我跟着县太爷施粥蹭饭，在黄白村遇到的，后来听说那家老爷气了个倒仰，派人把那家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