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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渠四问,白泽读来,其中义理深刻,一时间无法尽数参破,心知这老秀才毕生所得已经臻至化境,心中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如今老秀才将《横渠四问》交给他,虽不明说,可已经有了传道之实。白泽心绪复杂,自知肩负了为老秀才传道的重任,如若不能为老秀才找到合适的有缘人,这书中义理,自然要由他乃至简溪去传承。
然而敬仰归敬仰,白泽对书中那渔夫和河伯之间的第二次对话,也便是横渠四问的第二问:问人性之善恶,不敢苟同。
老秀才在第二问中,假借河伯之口,提出他对人性善恶的见解,认为人性本恶,所谓圣人道德,皆是化性起伪,通过后天约束以致纯善。
人性善恶一直是儒家争论不休的大命题,人生来究竟是性善还是性恶,儒学宗师历来都有不同的看法。
白泽早年在稷下学宫读书,学宫里的先生们对此也没有形成统一的看法。以夫子为首的性善论和以稷下七贤首座袁天罡为宗的性恶论分庭抗礼,谁也不服谁。
可在白泽心里,到底还是偏向性善论更多一些。
白泽不否认这世上有很多恶人,包括他自己,也有恶行。
可不论如何,若是人性本恶,那么善从何来?
仅仅是圣人道德约束?
道门中人常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窃天地大道,言出法随,在【领域】之中,简直如同神明。
道门反其道而行之,讲究顺应自然,身与道合,修炼求参天地之极,与道同寿。
如若人性本恶,圣人即便言出法随,在风化不开之地,也是鞭长莫及。而在那些地方,岂能没有一丝仁义?
仁义既然存在,那么又从何而来呢?
当年夫子说得好,“人皆有四端之心。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这四端,便是人性本善的根据所在。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恶念并非本心具备,而来自于意念所动。
白泽合起《横渠四问》,将之收入棋子。
总归来说,不管儒家如何争论人性善恶,都与他白泽没有根本上的干系。白泽虽然幼年在稷下学宫读过书,可所走的道路,毕竟是参天地之化育的道门三柱。
麻衣少年的志向,在成为九州江湖新的剑仙,并非要开宗立派,为儒家圣人传承道统,乃至教化众生。
虽说昆仑秘境之行让他对佛门经义动了心思,可如今他的修为也好,阅历也罢,还不足以去融合儒释道三家学问,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大道之路。
所以不管是读圣贤书还是日后有机会去钻研佛门经义,归根结底,还是为他修道做嫁衣。
月明星稀霜满野,天地肃杀人踌躇。
小镇荒僻的郊外,那麻衣少年终于等来了初雪。
雪落的那一天,郊外草堂剑炉传出一声清越的剑鸣。这座远离尘嚣的小镇,雪堂里饮茶观雪的老秀才长叹一声,看着草堂所在的方向,默然不语。
小镇入口,书写“横渠”而字的界门下,葫芦藤缠绕在立柱上,风雪如刀剑,可漫天大雪,又分明不能侵袭他分毫。
“苏昞,苏昞!”风雪里传来简溪奋力的呼喊,那葫芦藤不情愿地化作人形,看向那手脸被冻得通红的小姑娘,她身后还一瘸一拐地跟着一个小屁孩,正是曾家幼子曾豹。
“苏昞,今天怎么没去书堂听先生讲学?”简溪呵着长长的雾气,可北境凛冬风雪载途,那雾气刚一出来,就被吹得四散开去。
苏昞不耐道:“今日大雪,懒得动。”
“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能学到东西呢?”简溪老气横秋地教训他道,“先生说了,读书要持之以恒。”
“那小子天天去念书,也没见多有本事啊。”苏昞闻言直翻白眼,指着简溪身后的曾豹。
曾豹一听这话,两眼一瞪,说道:“我就是再没本事,也比你整天就知道晒太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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