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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王与霍王离去,辰光已过酉时。
“神佑,你出宫后就去嘉国府上……”
圣人低声吩咐女儿。
“阿爹,我明白。”
李翊浵扶着圣人走出太液亭,乘御船出了太液池,坐肩舆仍从东内苑的延政门出宫,过了宽阔的横街就是长乐坊,回府后,她换了件衣衫,便悄然去了嘉国公主的府上。
圣人御驾回到寝宫,已经过了酉时三刻,便召太子入宫,共进晚膳。
这是父子俩联络感情的时候,自从圣人册立秦国公主后,圣人与太子的父子感情就急剧升温,除了每日教导政事外,隔三岔五还会召进太子用膳,内侍前去东宫传旨的时候,东宫诸人都觉得寻常。
太子乘舆入了内宫。
入夜戌正二刻,东宫内侍回禀太子妃:圣人与太子叙话太晚,留太子在宫中歇寝,今晚不归。
——这也寻常,这一年来圣人孜孜教导太子,有时辰光太晚,就会留太子在宫中歇寝。
东宫便落钥,不再留门。
……
在紫宸殿的清静阁内,太子经历了一番荡转轮秋千似的心上心下的过程,听父亲讲完整件事,额头上和内衫上全是冷汗,只觉后怕不已,但从昨晚起就悬荡的一颗心在胸腔子里却安定了,不再因为不明情况的猜测担忧害怕而着不了地。
秦有自去茶水间端了热巾子给太子递上擦汗,又用干燥的大毛巾,给太子的后背隔着,以免冷汗着凉。
做完这一切,又无声的退立到门边。
圣人负着手在清静阁内走来走去,冷声说道:“事到如今,已经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昭华的陷阱。”
深邃的眼中闪着利芒,“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们研制禁药,并查到了他们在南部湾的基地,索性放弃这个基地——以这个基地为代价,布下诱杀昭华的陷阱。”
他目光更加寒森,“那么庞大的一座火山岛,不可能只在几个洞眼埋下炸药就能完全炸塌,必须全面铺点,这不可能是临时所为——当昭华他们进入火山口时,那座火山就已经是提前布置的布满炸药的炸药山了。”
太子握拳,“他们是要昭华粉身碎骨啊!”
虽然对军器监研究院的火药成果不是完全知悉,但太子也能推想到,要造成这样一座火山垮塌,需要的炸药量必定是惊人的,很可能要达数万斤甚至十万斤之巨,而对方不惜暴露隐藏几十年的秘研火药的秘密,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要昭华万无一失的死!
太子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就好像有无数恶意的狼群在盯着他的女儿,随时准备扑出致命的一击。
这次不成,那下一次呢?
圣人的神色严峻,“如今他们处心积虑想对付的,就是昭华。
昭华一日不死,他们就一日不安。
如果昭华这次大难得脱,他们以后的动作可能会更加疯狂。
昭华不畏艰险、遇难即上的性子也给了他们谋算的机会。”
说到这里,圣人深深叹口气。
太子对李毓祯这一点也很头痛,却还是为女儿辩解一句:“她是修剑道的,总不能畏难而退。”
圣人哼一声,“你还为她辩解,就是你纵出来的。”
太子心道:难道您没纵她?还有齐王那些刺杀难道不是您纵容出来的?但他性子宽和孝道,即使对父亲挑选皇嗣的冷酷方式很有看法,却不会当面对父亲口出怨言。
怪责到底,还是自己的身子骨不好,否则父亲何以在择嗣上这般艰难,而不得不行险峻之道?也不必服用延寿丹燃烧寿命来强健精力了。
太子想到这件事便泛起悲戚,诚恳的向父亲道歉,“阿父,是我的错。”
父子俩说的不是一件事,但感情却是相通的。
圣人目光温和下来,说道:“这也怪不得你。
昭华任性起来,就是个犟牛犊子,谁都拉不转。”
他无奈的用了句民间俗语,又走了几步,语气沉缓的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昭华必须有君子的重负,才不能这么任性,以身涉险。”
圣人说的“君子”
,显然不是儒家说的“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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