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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再给人惹恼了。
将这二人请进了屋,听凉溪开门见山“不知夫人所患何病”,包善人给春儿打了个手势,两个人都找了理由回避。
房中只剩她们三人,两个仆妇这才解释了县老爷夫人的“微恙”——
“我们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就是……子嗣上,有些不圆满。只有二位小姐,如今都已出嫁。老爷不曾纳妾,夫人瞧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心里最是焦急。免不得,免不得就信了一些行脚大夫的瞎话。二小姐嫁到员外府后,夫人身边无人陪伴,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操持,对此事就更加上心。”
正在讲话的仆妇看了看另一个,示意她接上:“奴才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最近这一半年来,夫人天天吃各种各样的方子。大抵是忧思过甚,也可能是药吃坏了,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们老爷本来打算年后便辞官不做,带着夫人前去,前去……谷中求医,不料竟能遇上这样的幸事。”
“听说了小神仙的高明医术,我们老爷立即就派人来接您了,希望您一定走这一趟。我们夫人日日行善,自己的嫁妆全都为周边乡镇盖了学堂,没什么首饰,一年四套衣服还要骂我们挥霍浪费……”
“奴才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从闺阁跟到县衙。她可从来没做过一件该遭报应的事,小神仙,您就救一救好人吧。叫我们夫人安安康康地再多活上些年,奴才,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说着,那仆妇跪了下来,见她要磕头行大礼,凉溪立刻避过,扶了她起来,向窗外看了一眼。
窗户亮堂堂的,这时候催眠两个人问话有点危险,还是算了,等到了阳曲县再说。反正谷大夫,起码是在这镇子上,他不会被冤枉了。至于那个什么租子老爷,等到了县里,如果能接触到他的两个儿子,警告一番,让他收敛一点,也就行了吧。
凉溪这会儿又想,真的把他的面具扯下来,这个租子老爷自然是要换人了。换到下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到时候,她肯定没工夫管这小镇子上的事了。万一换来一个更狠的,镇子上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更差不说,万一他们不去感叹有权的没一个好的,反倒莫名其妙怪起她,怎么办?
“不必行此大礼。若是你们夫人信得过我,我去看一看便是了。”
这些人还是来得太快了,不知道她们是从谁那里得的消息。不过,是谁叫这些人来的,都没多大区别,反正全部是帮她的。
如果她能看好县太爷夫人的病,扬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信得过!信得过!”这天底下还能有多少大夫,比仙医谷的神医更令人信得过?
两个仆妇喜出望外,真没想到凉溪居然这么快就同意跟她们去看一看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两个仆妇还想着委婉一点,凉溪却十分直截了当。
“马车就在府门外,小神仙只要想走,随时都能走。”
“那就带路吧。”
“您……”您都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一下的吗?
两个仆妇一呆:“您可有什么随身衣物要带?还有……”
“这里又不是我家,哪有什么衣物要收拾的?走吧。”
“啊,啊……您这边请。”
主子给她们的任务,是尽快请到这位小神仙。但她们觉得没那么容易,本来都打算好跟后来的可能是两家子,也可能是三家子抢人了。谁料,这一下省去不知多少麻烦。
包善人其实没走多远,他没有离开,就在屋子外头。不过他离得远远的,根本听不到屋中的说话声。
见三个人从房里走出来,他又堆上满脸的笑迎过去。
凉溪抢在他之前开口,又嘱咐了一句:“包老爷,我拜托你的事,不要忘了。他年纪大了,日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是是是!”一听就知道是谷大夫,包善人忙忙点头,却仍然不知这三人一起出来是干什么。
“那就好。这两日在包府,多谢招待了。”凉溪向县里来的两个人道,“二位带路吧。”
包善人眨眨眼,见这三人一起向府外走去,这才弄明白了——神仙到他家还没多久,这转眼又要被请走了。
“哎哟!小神仙!小神仙!您……您走得这么忙啊?”包善人怂怂地说了一句。
“在这儿,本来就是为了要替人求一个清白的。现在事已做完了,怎么,包老爷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县太爷府里的这两个仆妇,可不是他请来的。他通知的人还在后头呀,等人家来了,接不到小神仙,人家空欢喜一场,他也空欢喜一场不是?
他这会儿一直奇怪呢!这县太爷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府里待着一尊小神仙,他叫人快马加鞭地给张员外送信,就是想着卖人家一个好,万一他姓包的以后还能在县里施展一下拳脚,摊开两摊事业呢?
这下可好,有人送信比他早!难道是李捕头?看到他女儿好了,马上就派人往阳曲县里跑了?
包善人思绪万千,却不敢把他想的跟凉溪说。他也不敢在凉溪跟前明晃晃地拖延时间,也不知张员外家的人何时来,只能苦笑着认命,在凉溪临走前做一点补救。
“小神仙您可还记得,姓包的昨儿说,县里有一个朋友,久病缠身,就指望您去瞧一瞧了。”
“当然记得。不知您那位朋友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只要是有病的,她来者不拒,有多少生意,接多少生意。
包善人又高兴起来,道:“小神仙不须记,不须记。我送一封信去,让他的家人自去见您便了。”
“那也行,告辞了!”
凉溪转头出了府,果然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这两个仆妇是进府来的,她们身为女子,比较方便。外头马车周围还有几人垂手等待,见凉溪出来,都向她问过了礼。
凉溪上了马车,单独骑马的男人,问那两个仆妇当中的一个。
“怎样?”
那仆妇使个眼色,外人不知什么意思,已经接过了马缰的男人却懂了。点点头,手护在她背后,看着她上车了,自己也上马,跟在车后头。
拉车的两头马儿十分温顺,轱辘稳稳地压在地面上,声音流畅而单调,从小镇子上徐徐驶出。大家都不知道里头坐的是谁,顶多好奇地看一眼。
现在,有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人和事。
听到外头闹哄哄的,凉溪揭开一点车帘,便见街上一堆人,围着一个老头儿骂。
她放下帘子,赶车的人,骑马的人,都没心思去看热闹。马车驶出镇子,凉溪几乎一路揭着帘子,记着外面的路,一副害怕这些人把她卖了的样子。
过了也不知多久,反正日光渐渐变成了金红色时,道上,迎面驶来了一辆马车,速度很快。
骑着马跟在车子后头的男人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是不愿意来人认出他,另两个骑马的男子也避在路边。
无奈,来人不遂他们的愿。拉车的马儿嘶叫了一声,蹄下立刻缓了。赶车的车夫跳下来,对骑着马的男人拱一拱手,笑道:“哟!赵大哥!许久不见,居然在此处碰到了!”
赵姓男子一笑,客气了两句:“咱们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等到了城里,什么时候请兄弟出来喝一杯啊!”
凉溪听这二人就约出来喝酒这件事叨叨了一会儿,那赶车的人才问:“赵大哥这是打哪儿来?”
他一边问,一边瞄凉溪坐的马车。他们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是去找凉溪的,这赶车的却没把小神仙三个字说出口来。
凉溪听着他们寒暄,马车里头光线暗了,两个仆妇看不清楚凉溪的神色,只能轻轻用脚踢了踢车子。
外头的人听见提醒,都知趣地迅速结束谈话。赵姓男子知道车里坐着什么人,一刻也不敢多耽搁。虽然眼瞧着他这位兄弟还想多问两句,他也立刻卡断话头。
“那兄弟,咱们日后再聚。眼看日头快要落山了,夜路还是少走,兄弟这就告辞了。”
示意赶车的人挥鞭,赵姓男子跟他这位兄弟拱拱手,不多功夫,已经去得远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马车里头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
“不知。”
留下的人死死盯着凉溪坐的车子,想要拥有透视能力,看看里头有没有人。
其实,他只要开口问一句赵姓男子是不是去找凉溪的,凉溪就会出声了。她是真不知道,在镇子上待了没两天,阳曲县居然来了三辆马车接她。
天慢慢黑下来,说着少走夜路的赵姓男子在车头挂了灯,走了整晚的夜路。
月光清透,迎面又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人照样也认得赵姓男子,大家闲言了两句,便匆匆分开。
凉溪在车上,速度肯定不能太快。天亮了,他们才渐渐看见阳曲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