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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妾身。”
柳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相对于柳夫人,赵让正在侧身打量着屋里可怜的陈设。
听到这话,他也没有转身回头,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
赵让见过柳夫人在旱市中的小楼,也去过他的别院,甚至现在仍旧住在他开的客栈里。
可以说就连客栈中最普通的房子,都比这里好了十倍不止,但柳夫人却偏偏说这里才是他的卧室。
赵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亦或柳夫人本来就是开个玩笑。
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瘪了半时天,赵让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
“夫人还真是勤俭。”
其实赵让想说的是寂寞。
勤俭虽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只要没钱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勤俭。
寂寞却不是如此。
它是根据一次次不重样的选择而逐渐叠加起来的。
打量屋里陈设的时候,赵让看到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烛台,上面插着半个未燃完的蜡烛,挂着许多蜡泪。
赵让不禁想象着柳夫人独自一人在这空旷的屋子里,点燃蜡烛又吹熄它的场景。
“公子觉得这里如何?”
柳夫人的声音打断了赵让的思绪,他转过身,看到柳夫人正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赵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里的好与坏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看着柳夫人的眼神,他又不忍心说出太直白的话。
“这里……很安静。”
赵让最终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柳夫人闻言,轻轻说道:
“安静是好事。在这城里,想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不容易。”
“夫人不是叫我来试衣服?”
赵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自从来了镇海城,他已经有了太多糟心的经历,不想继续留在这样能让他产生共鸣的屋子里。
制好的衣裳从柳夫人的手臂上悄然滑落。
这是她故意为之的……
赵让刚想开口,却发现掉落在地的衣裳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件衣裳。
因为它根本没有经过任何裁剪,还是方才挑选时的那块完整布料!
“柳夫人,这是何意?”
赵让的语气已经变得深沉。
柳夫人对赵让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
若是有人对她这样,她的兴许还不会像赵让这般淡定。
“公子的衣衫染血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柳夫人却仍要刻意提及。
赵让回道:
“要是不染血,也用不着买新的。”
“衣不如新,当然是脏了,旧了,才会买新的。”
“那下一句公子可知是什么?”
赵让强压着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回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柳夫人结果话茬立马说道:
“我这里正好有件公子故人的东西。”
说罢走到床前,拉开幔帐,从里面抽出来一件女子的长裙。
这件翠绿色的长裙,浑身上下染满了血迹……俨然已经成了一件血衣!
赵让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紧紧盯着柳夫人手中的血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青青的?”
柳夫人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正是从公子那位故人身上换下来的。”
赵让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想不到,青青的血衣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柳夫人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与青青之间的关系。
“青青现在在哪?”
赵让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柳夫人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
“公子可知,这镇海城里想要找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赵让闻言,心中一沉。
他知道柳夫人说的是实话。
镇海城龙蛇混杂,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点他可有亲身经历。
“柳夫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
赵让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恳求。
柳夫人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她知道只要自己拿出这件血衣,赵让就一定会上钩。
“我自然是知道的。”
柳夫人说道。
“那还请夫人告知!”
赵让急声说道。
“告诉公子自然不难。”
柳夫人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
柳夫人看着赵让,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赵让闻言,心中一沉。
他知道柳夫人这是在趁火打劫,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夫人能告诉我青青在哪!”
赵让急切地说道。
柳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其实对于公子来说很简单,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需要公子替我去送一封信就好。”
赵让没想到柳夫人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当即答应下来。
柳夫人却摇了摇头。
“不急,等公子换好衣裳再去也不迟。”
说着,她拍了拍手,那位女掌柜应声推门而入,手里捧着赵让所挑选的料子做好的新衣裳。
到了此刻,傻子也看得出这俩人是联起手来算计自己……但赵让还是接过了衣服。
柳夫人和女掌柜自觉退出房子,不一会儿,看到赵让出来,她迎着问道:
“公子,衣裳可还合适?”
赵让狠厉的说道;
“很合适,多谢夫人,多谢掌柜!”
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女掌柜,顺带又拿走了柳夫人要他送的信。
送信并不难,难的是需要送到的地方。
信封上并未写明收信人的姓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
这是柳夫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离开布庄,赵让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小巷深邃而幽静,两旁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一扇破旧的木门,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赵让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空旷的小巷中回荡着,显得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门缝中露了出来,连带着这只眼睛所在的半张脸。
“你找谁?”
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是来送信的。”
说着,他将手中的信封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那只眼睛看了看信封,说了个等字,便又把木门又关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再次打开,那个刚才只漏出一个眼睛,一半脸的人,竟是真的只有一个眼睛,半张脸!
半张脸看着赵让,右手虚引,示意赵让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在逼仄肮脏的小路上走了好一阵,直走的赵让晕头转向,才停在一道角门面前。
“老爷就在前面园中。”
半张脸推开角门说道。
这里竟是一处幽静的庭院,与外面的破败小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庭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中央有一座小亭,亭下摆着一张石桌,旁边是几张石凳。
此时,石桌上放着一壶茶,茶香四溢,一位身穿青衣的男人背对赵让而坐,正悠闲地品着茶。
半张脸对赵让点了点头,示意他自行过去。
赵让迈步走向石亭,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同时愣住。
“兄弟,怎么是你?”
“我也没想到是胡老板你!”
“你就是柳夫人派来送信的人?”
胡老板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赵让点了点头。
他看到信封端端正正的摆在桌子上,并没有被打开。
“柳夫人为何会派你来送信?她可不轻易信任外人。”
胡老板继续问道。
赵让打着哈哈回道:
“兴许是上次喝完酒,柳夫人觉得我可靠吧。而且我最近也都在城中游逛,送信这种事就是举手之劳。”
胡老板似乎对赵让的回答还算满意。
他打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中内容,然后抬头看向赵让问道:
“信中的内容,你可知晓?”
赵让摇了摇头:
“我只管送信,当然没有看过。”
胡老板听后爽朗的大笑起来,说道:
“这场泼天富贵要是真成了,一定会有兄弟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