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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对于四夷的态度,除时论所有的鄙视外,更加一重警惕小心,他告诉学生们,别以为夷狄只是惯常在你家附近转悠,时不时蹩进家里来偷条小鱼的野猫——虽然是勋在这年月还并没有见过猫,更没听说过有家养的猫咪——你要是一个不当心,这野猫就有可能摇身一变,化作豺狼猛虎,不但偷腥,还会吃人哪!
所以在这种观点的指导下,是勋还跟拓跋部打得火热,亲引拓跋等五部入降于汉,同时收了拓跋力微(是魏)做假子,就确实有点儿让人不太好理解啦——你所言与所行确乎如一吗?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是勋并不需要假意撇清,甚至不需要细致分析,他只说了几个字:“权也,用也。”这只是暂时性的举措,是为了利用他们。随即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四夷合,中国之祸,四夷分,中国之幸,斯谓以夷制夷是也。”
理念和手段是必须加以区分的,既统一而又矛盾,过于执著理念,手段生硬,那是迂腐,完全不择手段则必然使理念沦丧。我正是因为警惕外夷,想要分化之、打击之,进而融合之,所以才先拉一帮来打另一帮,这与我的理念《≈,并不相悖啊。
今天讲“华夷之辩”,其它的课程当中,是勋又贩卖过很多特别的理念,比方说商业问题、工业和技术问题、政府职能问题,乃至于比较粗略的自由、平等、民主等等概念。讲课比起辩论来要简单多啦,主要就在于老师可以随时打断学生的言语和思路,但当老师长篇大论的时候。学生却不举手且不得允许。不可发言。所以只要预先备好了课。从儒家经典中搜寻对自己有利的语句硬塞进去,搜寻对自己不利的语句尝试曲解,再怎么诡异的理论都可貌似成理也。
再说了,就目前而言,无论是这些太学中的学生,还是领了号来旁听的士人(估计鱼他一定暗中收了报名费了,是勋不但在旁听生里没有见着一个平民,甚至也没有见着一个衣衫鄙旧的穷书生)。绝大多数水平不过尔尔,真提不出什么特别的问题来。就刚才那句“闻先生盟拓跋而使雄漠南,收其酋为假子,有诸?何与所言相悖耶?”就算问题中比较尖锐的了。
但这些人不管再如何平庸,一旦听了是勋讲课,出门之后必然威风八面,还会本能地四处加以宣扬,是勋的理念就会因此逐渐传布出去——而且还是单方面地传布,因为这些学生并不具备对异论的辩驳能力,人若诘问。肯定说:“此宏辅先生所教也,汝若有疑。且去问先生。”但你真能跟是勋说得上话吗?你真能顺利领着号吗?
除了塞私货,宣扬自家理念之外,其实是勋如此大张旗鼓地开讲,还蕴含着另外两重目的。一是继续巩固古文尤其是郑学的统治地位,同时也使其反过来哄抬自己在士林中的声望——虽说郑学经他那么一歪曲,是不是还能算作郑学,甚至还能不能算作儒学,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其二,那就是尽量保持儒家的社会性功能。要知道儒至魏晋而一大变,主要就在于从曹操开始,大搞特务政治,钳制汉季以来甚嚣尘上的民间舆论,至司马氏掌权而达到黑暗顶锋,从而使得儒士不敢臧否国事,清谈之风一时席卷。玄学并非一无是处,但确实是对传统儒家的反动,从此儒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基本上放弃了它的社会性,而只专注于个人修养。个人修养不是不重要,但脱离了对社会的分析和改造,光关起门来自省吾身,那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吃多了五石散跟地上打滚儿,光溜溜跟家里呆着还骂客人钻了自己裤裆,类似荒诞言行,亦蕴含着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和对保守社会的嘲讽。要是连这些荒诞言行都没有,那儒士就真彻底变了乡愿啦。
当然是勋不是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么做很可能影响到曹操钳制民间舆论的政策——汉季的民间舆论有点儿太过头了,直接威胁到了政府的统治甚至国家的统一,曹操乃欲压制之也,但就此矫枉过正,反而使得全社会死水一潭——但一来他的身份终究与旁人不同,魏之初兴,言论钳制也还并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后来王肃都敢跳出来挑战郑学,曹叡则用董昭言,严禁“浮华”,罢免诸葛诞、邓飏辈。这要是搁在晋朝,浮华已成全社会,起码是全儒林的风气,而谁能禁之,谁愿禁之?
所以是勋才敢于站出来说话,敢开大课,讲论经义,甚至臧否时事。另一方面,他也时不时地在讲课中掺杂进一些对曹氏篡汉有利的理论,比方说“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比方说认可伊尹囚太甲、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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