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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意朦胧
今沁十七年,七月初七。
牛郎织女相会,喜鹊化作白玉桥,红豆作伴,相思成滥。
晚,亥时。
丹成国京都炀安一片安详,街道拥挤,人影绰绰,精致雅丽的红灯笼遍满街道两旁,大放红火照亮整个夜空,与天际边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星光相辉映。
天上的柔情,人间的炫烂,似水的年华,如火的流年。
人们都在笑,人们都在叹,笑那牛郎织女的情深似海,叹那牛郎织女的生离奈何。
在炀安城的一隅,几束绚丽夺目的烟花冲上云霄,绽放如花如梦的光芒,渐渐下落,渐渐离散。紧接着,又有几束烟花同时放出,一朵一朵地绽放。
人们都被吸引了去,眼球直直盯着不远处天际的烟花盛放,眼中有着赞赏,口中有着赞美,神情是那么向往,向往是谁家的烟花如此迷人,向往是谁家的财力如此雄厚。
而这样的人家,在天潢贵胄,富商豪客满城的京都炀安里,无疑数不胜数。
人们没有费力去想,没有人愿意去想这费神的小事,只是与身旁的人全心全意地相携相伴,满心欢愉地赏着难得的烟花,赞着灿亮如白天的七夕之夜。
忽地,红火冲天,映红了那一户人家头顶上的一片天,如雄鹰般展翅,如少女般娇柔,如百花争艳,如万马奔腾,数百束烟火在齐放,数百朵烟花在盛开,似血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宅坻,这样的景况实在壮观,这样的烟火盛会实在百年不得一见。
远远看着的人们眼中有瞬间的愕然,却是一闪即过,随着数不清的烟火齐齐冲向云霄天际而欢呼,纷纷大声地拍手叫好。
那奇怪的烟火,那莫名的景象,早已被人们抛诸脑后。
今沁十七年,七月初七。
晚,亥时末刻。
京都炀安首富和家米商和府忽地走水,有如天外飞火迅速蔓延整个和府,瞬间数百束烟火不点自燃,瞬间齐齐冲上九重天外,齐齐怒放。尖叫声,求救声,怒嚎声,哀泣声,以及不明所以的欢呼声,错综交杂,渐渐淹没。
七夕之夜,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个地狱之门大开之夜。
兴盛之夏,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个生离死别之夏。
晨,酉时三刻。
火灭,宅毁,人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木府毁于一场大火,她就让和家也毁于一场大火,干娘死于和英之手,那么和老爷子死于她手才算公平。木家人已全部身亡,她便让和家人同样灭绝!至于其余的,能逃则逃,不能逃的,就是命!
“我应该谢谢你。”
寂静昏暗的小巷里,两抹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前面是一身红衣劲装简束,却掩不住她的妩媚冷艳。后面是一身淡桔绫罗绸缎,为清秀之姿增添不少女儿娇态。
前面的人面无表情,听到后面之人的答谢之语,眉目间毫无起落,只是低眉睨了一眼手中的弯刀,它还沾着血,血淋淋的血,似乎还热着,余温在燥热的夏季总是不易褪去。
后面的人也不介怀,她明白,她还能活着是何其幸运。
“谢谢你替我除去了所有障碍,也谢谢你还留着我一条性命。”她是和家的三小姐,不,不是。她不姓和,她姓齐名媛,随着母亲的姓,因为她是私生女,从不被承认的私生女。
和家从来不承认她与和家的关系,和家老爷子也从来不承认她与他血脉相连的事实,即便母亲死于歹人之手,也无人问津。
所以,她恨。
“作为答谢,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前面的人还是没有停下步伐,她抿了抿唇浅笑着,“关于情盅的事情。”
炀安城外,古道上骏马奔驰,马蹄踏过尘土,两旁路人早已纷纷避让,肆意奔腾的红衣女子并没有因为这扰民扰安的行为惹来谁的怒骂,人们的脚似是生了根,站定在原地回望着那一人一马迅速远去的背影发怔,满眼都是那一瞬间的惊艳。
娥眉柳腰,凤目樱唇,如玉脂小脸娇艳逼人,似漆的青丝如瀑落于腰际,一阵风带过,简装束带随风扬起,飘逸的青丝散发出诱人的芬芳,与一丝丝淡淡的酣香,醉人的酒香。
她一手紧勒僵绳,一手握着一把刀,一把弯刀。
普通的刀鞘,却是不普通的刀。
续命!
这两个疯狂的字却给弘苦带来了疯狂的希望。
皇嗔告诉她,挽帘醒了,让烛岛之上迷休族人的巫医救醒了。
挽帘昏睡了两年,形同活死人,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形同活死人的挽帘只能靠圣医谷三大圣药之一的冰香黑海棠得以续命,整整维持了两年,但也仅于两年,如若再找不到巫医,挽帘活不过今年重阳。
幸好,就在不久前皇嗔成功到了烛岛,并请出了巫医。但挽帘的命,却早该绝在两年前死于天壁峰山下的青苔镇小桥之上。
命已尽,不可改。
尽管巫医他拥有再强的巫力,面对阎王要勾的魂也是回天乏术。也是挽帘终究命不该绝,聪明才智皆为上上的皇嗔不知用了何方法,竟是逼得巫医气极之下无奈答应,启用那古老又神秘的巫术给挽帘续命,自毁灵发。
然而,天命不可违,挽帘今生命已绝,虽借得来世的命得以延长寿命,却也已注定在来世投胎转世后的挽帘必定早夭,一出世便身亡的早夭。
一物换一物,一命续,一命绝,世间本公平,没有任何例外。
皇嗔还告诉她,挽帘虽可续命成功,但还需两个月的静观期,要找到巫医,就必须先找到挽帘,而挽帘此时就在青苔镇。
从炀安侍郎府出来后,弘苦便快马加鞭前往千里之外的青苔镇。她一路奔驰,风平浪静,没有人敢拦着惹祸上身,但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不识相。
已离城数百里之外,逐见七名黑衣人坐于黑马之上阻挡她的去路,个个年轻精干,冷然肃穆,手里各拿着不同的兵器,有霸王刀、阴未剑、鸣英长枪、倒勾刃、双环刃、击天捶、浮云鞭等七种刀刃。
媚眸横扫一眼,似冷寒冰雪忽而从天降,处在温和如春夏日的七匹骏马忽而涌动不息,一丈外的七人迅速翻身下马,齐刷刷地把她一人一马挡在路中央,只在瞬间便摆开井然有序的阵形,动作不急不燥,训练有素,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而他们似乎对她也是有所顾忌。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们应是关外七鹰,一向居于关外,怎么会到中原来?一来还就找她的麻烦?
《勾阵江湖记事》记载,关外七鹰武艺狩猎颇广,几乎各门各派均会一些,却是博而不精。如若各个击破,倒是不足为俱,但他们要是摆起阵形起,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尤其是眼前这个阵形。
“关外七鹰摆起‘北斗七星阵’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啊!小女子弘苦领教了。”弘苦巧笑倩兮,双手一拱施以一礼,举手投足间光艳照人,唇边的浅笑却利如刀刃。
笑得越艳,死得越快!
关外七鹰同时一个激灵,冷颤窜满全身走了个遍,七人原本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畏惧。“徊生酒司醉胭脂,勾月勾尽魂魄离”这句话他们在关外时便耳能详熟,其中的真实性有几分,更是在不久前南迷城木府中那一战得到了证实。
五大高手对战徊生殿酒司,结果五人无一生还。
醉胭脂果真够艳,勾月果真绝命勾魂!
低估不得,小心为上!七人心里极为默契地想着。北斗七星阵的阵法虽精妙不可言,但徊生殿酒司的上弦七式亦是不可小觑。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在关外大漠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但在她面前,他们却需步步为营!
不然,五大高手的下场便是他们的榜样。
“姑娘可是徊生殿酒司弘苦姑娘?”手握阴未剑的高大粗犷男子是七鹰中的林老大,对于眼前姑娘的多礼更是诧疑兼半,心想莫非他们找错人了?眼前的蓝衣姑娘虽如传言中的醉胭脂一般貌美如花,但狠绝的醉胭脂会如此多礼?
弘苦歪了歪脑袋,眉向上微挑,极是纳闷。她纳闷,莫非这关外七鹰没搞清楚状况便来了?缓缓举起手中刀,问道:“你们可认得此刀?”
听到她的反问,七鹰齐刷刷地盯向她手中的弯刀,林老大一双虎目精光乍现,刀是勾月弯刀,人必是徊生殿酒司无疑!与其他兄弟六人纷纷对看,他脸色沉重,却也松了口气。至少没找错人,否则传了出去,他们关外七鹰的名头可不就贻笑大方了。
见他们了然的表情,弘苦知道他们已然确定了她的身份,她也不想再拖,直捣黄龙:“各位受命而来,定不能空手而归。既然马不停蹄地跟来了,也确认了弘苦的身份,怎么各位还不动手?”
他们不着急,她可没空闲陪他们耗。
“杀——”
林老大一声喝下,七鹰齐上。
这世间,若说有谁能闪得过她的刀法,躲得过她的刀刀致命,除了徊生殿五司与殿主,怕也只有弓家堡绝学临水八仙的凌波微步,但要论足以与她上弦七式相匹敌的却只有眼前七人摆开的北斗七星阵。
北斗七星阵,阵形如阵名。以北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七星位置列阵,七人各占一位,与她勾月上弦七式颇为异曲同工之妙,每一星的位置与她每一弦的招式亦是相生相克。
要胜,便在于比谁的兵器快了!
也不知是谁竟是深知此中道理,竟是连关外七鹰都请来了。如此费心请来她刀法的克星,除了当今丞相王清之外,不作第二人想。这王清老儿也真是恨她入骨了,竟舍得下如此重金,看来他对木府酒行的行酒肆已是势在必得,她的身价相对也涨了不少!
想来也是,这木府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已全数死于火海之中,木晴天一死,木府酒行的行酒肆便成了下落不明之物。但在那晚夜宴之上,除了她,还有谁幸存?这行酒肆的下落,除了她,还有谁更为清楚?即是如此,还有什么比她更值钱?
王清啊王清,可惜你打错了如意算盘!她弘苦虽无法入得丞相府找他晦气,但要杀了眼前寻她晦气的关外七鹰却是易如反掌!即早知这北斗七星阵是她上弦七式的克星,她岂会坐以待毙?她醉胭脂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
以一敌七,她显然落于下势。
比刀快,关外七鹰却是望尘莫及!
数十招的来回,弘苦已全然掌握了七鹰的武功路数,心下有了计量。
她娇喝一声,弯刀愈发如闪电迅疾,一招上弦倒旋直逼从东南方攻来的击天捶,四两拨千金地以刀尖一点,刀面一横,避过击开捶开天劈地的锋芒,以力借力再一招行云流水,轻轻劈过击天捶铁制柄端,只闻“叱”的一声响,很是细微,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林老大心下大惊,眼看李老四的击天捶已失了握柄,如同一手失了臂膀,只余五指还能成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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